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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5章 朝论每思贤士苦,庭议常惜栋梁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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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会要?新政录》载:自魏进忠伏诛已历数载,彼时天下初定,乱象犹存。帝萧桓心怀壮志,欲振朝纲,遂大行新政,决意彻查清算阉党余孽,整肃官场吏治,以正朝纲,以安民心。

一日,帝于朝堂之上,与群臣共议西北军饷诸事。其间,帝亲览旧档,目光扫处,忽见谢渊之名,不禁神色凝重,手中朱笔戛然而止,喟然长叹曰:“想当年,谢渊冒死谏言,力阻克扣军饷之举,其言辞恳切,字字泣血,情真意切,朕竟悔当初未听其言,致有今日追思之憾!” 此语一出,朝堂阶下顿时一片死寂,众人皆噤若寒蝉,唯闻殿外风声呜咽。

越日,帝之喟叹迅速传遍朝堂内外。时逢吏部正拟新选官规,旨在选拔贤能,革新吏治;户部亦忙于核校盐铁旧账,力求厘清财政,开源节流。百官于新政研讨之际,每每论及,无不提及谢渊。或忆其于朝堂之上,据理力争,勇抗权势之凛凛英姿;或叹惜其精心谋划之良策,竟被无端沉埋,终不得施展。众人思及于此,皆不禁怅然若失,感慨万千。

忠魂遗志

紫殿风清扫旧尘,良臣寒骨埋尘坌。

直言曾折奸佞锐,遗策今苏黎庶贫。

朝论每思贤士苦,庭议常惜栋梁沦。

新政当承未竟志,莫教青史再含颦。

早朝散时,秋霜未消,宫道青石板上凝着薄白。萧桓提及谢渊的话语,如晨雾漫过朱红宫墙,先在各部堂官间传开,又顺着廊庑飘进各司署。太子太保沈敬之拄着檀木拐杖走在最前,拐杖头叩击石板,笃笃声响里满是沉郁,身后几位老臣亦步亦趋,没人先开腔,却都默契地放慢了脚步。

“谢玄桢(谢渊)当年在文华殿,为西北军饷与魏进忠拍案对峙,”沈敬之忽然停步,转身看向众人,霜白胡须上沾着细碎的霜花,“他把军饷亏空的账册拍在御案上,墨汁溅脏了绯色官袍也毫不在意,只喊‘陛下若信奸佞,边关必乱’。那时老夫拉他衣角,他却回头说‘沈公,我若退了,戍卒就要冻毙荒野’。”

尚书令楚崇澜闻言,指尖摩挲着袖中半枚竹制书签——那是谢渊当年赠他的,竹纹间还留着谢渊批注《盐铁论》时的墨痕。“何止军饷,”他接口道,“谢公当年递的《民生疏》,开篇就说‘百姓之贫,非惰也,税重也’,力主废魏党设的‘织造附加税’。如今我们推行新政,废的正是这苛税,江南织造局的奏报刚到,说织户们都在念谢公的好。”

兵部尚书秦昭按了按腰间的佩刀,刀穗是西北戍卒所赠的粗麻线编的。“当年戍卒断粮三月,是谢公乔装成商贩,私运二十石麦饼入营,”他声音发哑,“魏进忠告他‘通敌资寇’,他在天牢里还写密信给我,说‘秦兄,守住边关,莫让我的麦饼白送’。如今军饷足额,烽火台林立,可谢公再也看不到了。”

年轻的吏科给事中赵毅跟在队尾,听得眼眶发红。他虽未见过谢渊,却在整理旧档时读过那封天牢密信,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沈公、楚公,”他上前一步,“如今选贤令推行,我们是不是该把谢公的事迹写进《新官守则》?让后辈知道,何为‘为官当忠’。”沈敬之闻言颔首,拐杖又叩了叩石板,这一次,声响里多了几分坚定。

吏部衙署的窗棂糊着新的桑皮纸,阳光透进来,在案上的旧卷宗上投下光斑。沈敬之回到署中,便让吏员取来当年谢渊任职吏部时的存档,木盒打开时,一股樟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最上面是一本《选官刍议》,封皮已被翻得发毛。

“你看这里,”沈敬之指着其中一页,对吏部右侍郎陆文渊说,“谢公主张‘选官不问出身,但看实绩’,当年他举荐苏州小吏李董,说‘此子在县丞任上,三个月厘清积案四十起,比世家子弟强十倍’。魏进忠骂他‘引寒门乱朝堂’,他却硬顶着把李董保了下来。”

陆文渊俯身细看,只见页边有谢渊的朱批,字迹遒劲:“官者,民之牧也,牧者当知草枯苗荣,而非论门阀高低。”他想起昨日李董从苏州送来的奏报,说当地秋粮亩产比去年增三成,忍不住叹道:“如今李董已是苏州知府,百姓为他立了德政碑,这都是谢公当年的眼光。可惜谢公没能看到,他保下的寒门士子,如今都成了新政的骨干。”

吏员端来热茶,沈敬之却没碰,伸手从卷宗下抽出半块干透的麦饼——那是谢渊当年去西北赈灾时,从怀里摸出来给流民的,后来被流民辗转送到吏部,沈敬之一直存着。“这麦饼比黄金还重,”他摩挲着麦饼上的齿痕,“谢公说‘当官的若吃不下百姓吃的苦,就别占着百姓的粮’。如今我们拟新选官规,第一条就得加‘亲赴基层三月’,这是谢公教我们的。”

陆文渊点头,提笔在新拟的《选官规》上写下“以谢渊为鉴,务求真才”八个字。窗外的秋风卷着银杏叶飘进来,落在《选官刍议》上,仿佛在为这份迟来的践行,添一抹无声的呼应。

尚书省议事厅的烛火点到第三根时,楚崇澜仍在翻谢渊的《民生策》。案上摊着两卷文书,一卷是谢渊的手迹,纸边有被水浸过的皱痕——那是当年魏党查抄谢府时,谢夫人藏在水缸里才保住的;另一卷是工部郎中江澈的治水奏疏,字迹虽异,“疏水而非堵水”的核心却如出一辙。

“谢公当年勘察江南水患,在太湖边住了半个月,”楚崇澜用银箸指着《民生策》中的治水图,“你看这道引流渠,他标着‘绕田而行,不毁一苗’,江澈如今修的主干渠,走的正是这个线路。前日江澈来信说,当地老河工都记得,当年谢大人跟着他们踩泥巴,裤脚全是淤斑。”

工部尚书冯衍凑过来,指腹抚过谢渊画的水闸示意图:“这‘叠石水闸’的法子,比我们之前用的木闸结实十倍,魏党当年说这是‘劳民伤财’,把图纸烧了,还好谢公留了副本给我。如今江南水闸建成,今年秋汛没淹一亩田,这都是谢公的心血没白费。”

户部尚书周霖捧着盐铁账册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激动:“楚大人,谢公当年提的‘盐课分户管理法’太管用了!之前盐商勾结官吏,私吞盐税三成,如今我们按谢公的法子,把盐课分到州县核算,这个月的盐税就比上月多了六成,而且百姓买盐的价钱降了一半。”

楚崇澜闻言,拿起朱笔在《民生策》的封皮上题了“新政之基”四字。烛火跳着溅出火星,落在谢渊的签名上,他下意识地用指腹按灭,指尖触到纸页上的凹痕——那是谢公反复修改时留下的指印。“谢公虽不在了,但他的法子还在,”楚崇澜轻声道,“我们把这些策论编印成册,发给各州府,让天下官员都学学,什么是真的为民做事。”

都察院的夜总是比别处沉,左都御史虞谦对着一盏孤灯,翻着魏党构陷谢渊的卷宗。最上面的是谢渊的狱中血书,纸页泛黄,“臣无通敌之心,唯怀报国之志”十个字,是用指甲蘸着血写的,笔画边缘还留着指甲划过的裂痕。

“当年魏进忠让人把谢公的奏疏全换成了‘反诗’,呈给陛下,”虞谦的手指捏得指节发白,指腹在“通敌”罪名下反复摩挲,磨得纸边起毛,“谢公在朝堂上辩白,拿出军饷账册当证物,魏党却让人当场烧了,说‘奸贼伪造证据’。老夫当时就在场,看着谢公被锦衣卫(玄夜卫)拖走,他回头喊‘虞兄,帮我把账册残页收好’,声音都哑了。”

内阁阁老杨启(掌监察)推门进来,带来了新查到的证据——魏党亲信的供词,上面写着“是魏公让我们买通狱卒,不给谢渊水喝,逼他画押”。“这些狗贼,”杨启把供词拍在案上,“谢公在狱中渴了三天,却宁肯舔墙上的潮气,也不画那个‘反’字。如今我们清算余孽,第一个要办的,就是当年害谢公的狱卒和笔吏。”

虞谦拿起血书,对着灯光照了照,背面隐约有淡淡的字迹,是谢渊写的《监察要则》:“御史当如剑,斩奸佞而不避权;当如镜,照冤屈而不欺心。”“你看,”他把血书递给杨启,“谢公到死都在想监察的事。如今我们整肃御史队伍,就按他写的这个来,敢徇私的、敢避祸的,一律罢官。”

窗外的梆子敲了三下,杨启把血书小心收好,放进特制的木盒里。“明日早朝,我们把这些证据呈给陛下,”他沉声道,“不是为了追封,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谢公是冤的,忠良是不会被埋没的。”虞谦点头,孤灯的光映在两人脸上,也映在血书的残页上,红得像从未冷却的赤诚。

吏部的选官册上,寒门士子的名字占了三成,温庭玉(吏部左侍郎)用朱笔圈出一个叫“陈默”的书生,备注着“谢渊当年举荐,因魏党打压未仕”。“这个陈默,在江南教农桑五年,写的《蚕桑新法》很有用,”温庭玉对陆文渊说,“谢公当年的举荐信里写‘此子肯蹲田埂,能成大器’,我们这次把他补到户部,管农桑事务正好。”

户部衙署里,方泽(户部右侍郎)正盯着漕运账册,上面的损耗率从去年的三成降到了一成。“这都是谢公的法子,”他指着账册上的“分段监运”字样,“谢公说‘漕运贪腐,多在中途换船时’,让每段都设监官签字,谁出问题找谁。如今漕船到京,米袋都是封好的,再也没人敢私拆了。”

礼部的科举新题拟好了,吴鼎(礼部尚书)圈定了“农桑利弊论”作为考题,旁边批注着“谢渊当年言‘科举当考实务,而非死记经书’”。“之前的科举,考的都是八股文,选出的官连麦苗和杂草都分不清,”吴鼎对侍郎贺安说,“谢公当年就骂‘这样选官,是让书生误国’,如今我们改考题,就是要选能做事的人。”

刑部的狱牢里,郑衡(刑部尚书)正在复核当年谢渊平反过的“苏州盗牛案”。卷宗上有谢渊的批注:“民家丢牛,如丢半条命,不可轻判”。“谢公当年为了这个案子,亲赴苏州查了十天,找出了真凶,还了平民清白,”郑衡叹道,“如今我们平反魏党冤案,就要学谢公,不避权贵,只认证据。”

工部的工坊里,卢浚(工部右侍郎)正看着工匠们造新式农具,图纸是谢渊当年画的“曲辕犁”改良版。“谢公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犁比旧犁省力三成,”卢浚拿起一把刚造好的犁,“等明年春耕,发到江南去,百姓种地就不用那么苦了。谢公没做完的事,我们接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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