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形势大好,怒火冲天的隆化帝(2 / 2)
血泪浸透了这片土地。
工地上突厥青壮的哀嚎与皮鞭声,草场上妇孺的沉默与羊群的咩叫,交织成一曲无声的悲歌。
然而,这一切落在苏慕白眼中,激不起半分涟漪。
站在幽州城楼上,苏慕白俯瞰着这片在他的意志下艰难运转的疆土。
远处工地扬起的尘土,草场上移动的羊群,在他深邃的眸子里,不过是棋盘上被精确操控的棋子。
苏慕白想起那些被突厥焚毁的村落、被掳掠为奴的百姓、城破时殉国的前任知州、朔方军野狐岭下堆积如山的忠骨……
冰冷的寒意覆盖了他眼底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温度。
就凭这些突厥部落曾经在大乾边境犯下的累累血债——屠戮、劫掠、焚烧、奴役——让他们活着,成为幽州重建的基石,成为大乾强盛的养分,在苏慕白看来,已是自己天大的仁慈。
这仁慈并非源于怜悯,而是源于一种冷酷到极致的实用主义:
活着的奴隶,比死去的敌人更有价值。
物尽其用,榨干他们最后一丝价值,用他们的血泪尸骨,铺就幽州乃至大乾北疆稳固强盛的道路。这便是苏慕白的“仁政”。
至于这过程中掺杂的无数痛苦与绝望?那不过是失败者必然要付出的代价,是他们应得的赎罪。
苏慕白他心如铁石,目光只投向更远的未来——那个被他亲手规划、由无数牺牲铸就的、属于幽州的、稳固而强大的未来。
燃烧吧,突厥的残躯,照亮幽州美好的明天。
这便是你们唯一且最后的存在意义。
就在幽州形势一片大好之时,乾清宫内,龙涎香的气息氤氲,却驱不散那股令人窒息的烦躁。
隆化帝端坐御案之后,面沉似水,眉宇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面前的紫檀御案上,赫然摊开一份奏折,正是来自西海前线统帅、平西将军、定襄侯谢襄的八百里加急密函。
奏折上的字迹力透纸背,言辞激烈,字字如刀:
“臣谢襄泣血顿首!”
“自蒙陛下天恩,总督西海援军事务以来,夙夜匪懈,唯恐负陛下重托。”
“然西海重建,百废待兴,将士枕戈待旦,抚民刻不容缓。”
“自阁臣齐牧协理西海事以来,户部、兵部调拨之粮秣、军械、饷银,十至西海,仅存二三!”
“奸商劣贾充斥其间,所供之物多霉烂不堪、粗制滥造!齐牧及其党羽,于神都至西海之转运关节,层层盘剥,中饱私囊!致使前线将士缺衣少食,军械朽坏,士气低迷;流离失所之民嗷嗷待哺,重建之资无端蒸发!”
“臣屡次行文催问,皆如石沉大海!此非天灾,实乃人祸!”
“齐牧此人,实乃国之巨蠹!如此贪墨军国重资,动摇边陲根基,其罪当诛!”
“伏乞陛下圣鉴,立斩此獠,以正国法,以安军心,以慰黎庶!”
“若陛下再行姑息,恐西海将复蹈前辙,酿成滔天大祸!臣虽万死,不敢不言!”
“砰!”
隆化帝猛地将奏折重重摔在御案上,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颤。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却又夹杂着无法言喻的憋闷和深深的无力感。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隆化帝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萧钦言!才去了一个萧钦言!这才多久?齐牧!朕亲手提拔的齐牧!朕要的疯狗!朕用来撕咬林如海的刀!怎么…怎么转眼也变成了这副贪得无厌的嘴脸?!”
“朕的银子!朕的西海!朕的江山!难道就是给你们这群蠹虫蛀空的不成?!”
隆化帝想起齐牧当初在乾清宫那副感激涕零、誓死效忠的模样,说什么“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定当恪尽职守,竭忠尽智”,如今看来,全是狗屁!”
不过是披着“忠君爱国”外衣的又一条贪婪的鬣狗!
隆化帝烦躁地在御座前来回踱步。
谢襄的奏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西海那个烂摊子,好不容易用林如海提出的“和策”暂时稳住番邦,又抽调了京营八万精锐由谢襄统率去“示之以威”,这才勉强将局面按住,开始艰难的重建。
结果呢。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齐牧这条疯狗,不去撕咬林如海,倒先扑到西海这摊浑水里大快朵颐起来了!简直混账透顶!
杀了齐牧。
念头在隆化帝脑中一闪而过,带着强烈的诱惑。
谢襄的奏折里那份“立斩此獠”的杀气,几乎要破纸而出。
杀了这条不听话的疯狗,既能平息谢襄和前线将士的怒火,也能震慑朝堂,更能在林如海面前展示自己并非全然昏聩。
可……杀了之后呢?
隆化帝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阴沉地看向文渊阁的方向。
林如海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端坐于紫檀条案之后,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章匣上,压着那枚象征帝国中枢权柄的“文渊阁大学士关防”铜印。
自萧钦言倒台,林如海顺势而起,威望日隆,内阁俨然已是林如海的一言堂。
那日乾清宫内,面对西海惨败,群臣匍匐战栗,唯有林如海能从容应对,条陈方略。
那一刻,隆化帝感受到的不仅是群臣的依赖,更是一种令他极度不安的威势。
柯政独揽大权的阴影再次浮现心头。
林如海,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隆化帝扶持以制衡萧钦言的林如海了。
他成了新的“心腹之患”。
齐牧此人,表面上是清流领袖,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但隆化帝选中他,不过是要做一条撕咬制衡林如海的疯狗罢了。
如今这条狗刚放出去咬人,还没真正伤到林如海分毫,自己倒先惹了一身腥臊。
若此刻就宰了齐牧,内阁之中,还有谁能站出来牵制林如海。
难道真要看着林如海彻底掌控内阁,变成另一个柯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