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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战徐州脱脱宿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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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的淮北平原,早已是朔风劲吹,草木枯黄。

徐州城头,历经战火洗礼的垛口残破不堪,如同老人缺损的牙齿。红底绣金的“汉”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旗下值守的士卒们虽然面带疲惫,眼神却依旧警惕地扫视着远方地平线。

作为汉国抗元的最前沿,徐州在过去一年里围绕黄河防线,一直与元军反复拉锯,守军士气算不得高昂,毕竟长期处于压力之下,但绝非怯战之辈——对于战争与死亡,他们早已司空见惯。

但蒙元左丞相脱脱亲率大军南下的消息,随着元军射上城墙的箭书和城下百余名嗓门洪亮的元兵齐声宣读招降书而迅速传开时,大战将临的凝重气氛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城墙上弥漫开来。

士卒们交换着眼神,低声议论,脸上难以掩饰地掠过一丝惊慌。

脱脱帖木儿,这个名字代表着蒙元朝廷最高的权势与威望,此人亲自率军赶来,意味着元廷此番进攻汉国的规模与决心,将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徐州实际的守将殷从道很快就赶到东城墙,却没有下令封锁消息——在对方如此大张旗鼓的攻心战术下,封锁毫无意义,反而会引发更大的猜疑和恐慌。

他看着城下仍在齐声宣读招降书的元军,以及不远处的两千鞑骑,只是沉声命令麾下:

“擂鼓!使劲敲,压过鞑子的聒噪!”

这种形势下,殷从道片刻不能离开城墙,随即又对亲兵低声吩咐:

“速去请李元帅来城头议事。”

战鼓“咚咚”地擂响,试图用雄浑的节奏驱散空气中弥漫的惊慌和不安。

城中的芝麻李也感受到了大战将至的压抑,一路小跑着登上城楼,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气息尚未平复,便急声发问道:

“殷将军,听说鞑子射箭书了,究竟出了何事?”

“李元帅”

殷从道将那份箭书递了过去,目光依旧盯着城外的元军——见守军防守严密,且未看见城上有明显的动乱,在汉军战鼓擂响后,元军便放弃了继续诵读招降书,此时已经开始有序后撤了。

“元狗刚才派骑兵射箭书入城,你看下这个!”

芝麻李狐疑地接过写着劝降书的绢布,将其展开,只是瞥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握着绢布的手微微颤抖,张口欲言。

旋即,他眼角的余光便瞥见周围将士们正紧张地注视着自己,立刻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箭书缓缓合上,塞入怀中,故意提高了嗓门,用一种不屑一顾的语气嗤笑道:

“哼!虚张声势,徒惹人笑!俺老李听说狗鞑子这几年没有漕粮,连大都城里每年都饿死好多人,他脱脱老儿从哪里变出这百万大军?莫非是驱赶了阴兵鬼卒不成?!”

殷从道心中暗赞,这芝麻李统兵辖将能力一般,关键时刻却能头脑清醒,知道此刻要先稳定军心,戳破元军的夸大之词。

他顺势接过芝麻李的话,提高了音量,以确保能传遍这段城墙,道:

“李元帅慧眼如炬!元狗这几年早被咱们掏空了家底,如今也只能靠这等吹破天的牛皮来吓唬人了!弟兄们不必疑虑,这不过是鞑子惯用的伎俩!”

殷从道深知谎言无法真正鼓舞士气,尤其是在即将到来的残酷现实面前。纸终究包不住火,蒙元肯定不可能调集百万大军,但疆域万里的大国,再如何窘迫,调动十万左右的兵马总归不难。

一旦脱脱亲率大军真个兵临城下,虚实立判,谎言反而会引发更大的恐慌。他需要给将士们一个清醒的认知,同时也让他们明白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殷从道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稳,道:

“李元帅所言不差,元狗确是虚张声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脱脱权倾朝野,他亲自督师南下,再怎么艰难,凑齐数万兵马,还是有可能的。我军将士勇悍,自不惧他,然则……”

他顿了顿,转身,目光扫过面带惊疑的将士,道:

“诸位都清楚,去岁大战,徐州城防损毁严重,至今未能完全修复。城中储粮、箭矢、滚木礌石,亦不算充裕。若元军不惜代价猛攻,此城恐怕守不了多久。”

徐州本是淮北有数的坚城,但在去年元军襄阳砲昼夜不停的轰击之下,城防受到了严重破坏,战后又因缺乏人力物力,仅进行了简单修补,加上存粮不足,确实难以凭此城再抵御强敌。

芝麻李更是感同身受,若不是石山及时率军来援,他恐怕去年就已经城破身死。

此刻,听殷从道提及守城困难,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一方面,他实在不愿再经历一次那种陷入绝境,只能等待城破身死的煎熬;另一方面,他这条命就是石山给的,家小也被妥善安置到了江宁,于情于理,都该有所回报。

犹豫片刻,芝麻李把心一横,脸上露出决绝之色,抱拳道:

“殷将军!去年若无汉王,俺这把骨头早就埋在徐州城下了!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多活一天都是赚的!趁元狗大军未至,就让俺留下来守城,将军你带着将士们的家小和城中老弱,赶紧撤!”

自去年击退元军后,石山便以“徐州路残破,难以支撑大军长期作战”为由,陆续将部分百姓和精锐部队南迁,便是做好了一旦战局不利就暂时放弃徐州,收缩防线的准备。

此前预料到腹里元军可能会大规模南下,石山更是下令殷从道等人注意元军动向,许其依托城池寨堡层层阻截,若事不可为,可逐步退守濠州,保存实力,以待时机。

如今得知脱脱亲征,蒙元大军压境,以徐州目前的状况,硬着头皮也守不住,撤退是必然的选择,但临敌撤退是门艺术,更是险棋,稍有组织不当,就会演变成全军崩溃。

必须有人留下断后,而且必须是足够分量的将领,率领足够忠诚可靠的部队,才能稳住阵脚,争取到宝贵的撤离时间。

殷从道喊芝麻李前来,正是要当着众将士的面,将这番艰难的抉择和后续的安排说清楚,既要坚定断后者的决心,也要让先撤离者走得安心。

他见芝麻李误解了自己的意图,主动请缨断后,心中颇为感慨,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道:

“李元帅仗义,殷某佩服!但王上早有明令,许我等若不可力敌,可相机撤退,以失地存人。此番留守断后,也不是要死守徐州,与城偕亡。”

殷从道再次提高音量,确保周围官兵都能听清,道:

“元军虽是虚张声势,但脱脱亲至,兵力定然雄厚,徐州不可守,亦不必守!李元帅,还请你立刻组织老弱妇孺及将士家小,率先撤离!动作一定要快!

本将亲率精锐兵马为你断后,但我等只坚守五日!五日后,无论情况如何,我军都会撤离。”

殷从道已经五十岁了,深知乱世中人性经不起考验,特意强调“只守五日”,就是给断后的将士们一个明确的希望,避免他们产生被抛弃的绝望感,而消极应战,甚至爆发兵变。

徐州军政大权本就被殷从道实际掌控,芝麻李见他安排如此周密,决心已定,便不再坚持,重重抱拳,道:

“俺这就去准备!殷将军保重,咱们……宿州再会!”

宿州虽然去年未遭元军主力攻击,但赵均用、彭二郎等人不重民生盲目扩张,也几乎耗尽了本地民力,加上石山后续的移民政策,情况比徐州也好不了多少,也无力支撑大军长期作战。

徐、宿两州本是一体,脱脱一旦拿下了徐州,宿州必然难以保全,芝麻李实际的撤退终点并不是宿州,而是更南边的濠州。

但此刻在城头,当着众将士的面,却不宜直接挑明此事,以免影响军心士气。殷从道与芝麻李相处日久,二人已经颇有默契,彼此心照不宣,同样抱拳回礼,沉声道:

“再会!”

殷从道之所以坚持亲自断后,是因为徐州城中战力最强,组织度最高的新军,皆由他一手整训。

他若是丢下主力先撤了,军心必然因此而动摇,换谁来指挥断后部队,都可能出现掌控不力,乃至提前崩溃的风险。

况且,徐州民生再如何凋敝,可终究是扼守南北的战略要地,汉军主力深入江南,暂时放弃实属无奈,日后汉军若要北图中原,必先收复此地。

他深受石山信任,委以镇守北疆的重任,绝不能一箭未发,连元军的真实兵力和战力都未摸清,就将淮北诸城拱手让人。

率军断后,既是身为方面统帅的责任,也是侦察敌情和历练麾下兵马的时机。

此战凶险无比,必须全力以赴,先将老弱和将士们的家小迁回后方,确实是解除后顾之忧。

决议既定,两人立刻分头行动。

芝麻李下了城墙,立刻召集手下,雷厉风行地开始组织撤离。他下令优先搬运关键粮秣军械,将撤离人员按里甲编队,指定负责人,并派出得力手下维持秩序,防止混乱。

殷从道更是忙得脚不点地,他必须在元军主力合围之前,完成一系列紧锣密鼓的部署:

其一,派出快马信使,火速南下合肥,向江北诸路总管府翼元帅李武禀报脱脱亲征及徐州撤退计划,请求后方准备粮草接应并协调濠州防务;

此事石山早有安排,但徐州兵马此前有较强的独立性,为防两军会师后产生矛盾和摩擦,于公于私,都要提前知会李武。

其二,打开府库,厚赏留守断后的将士,准备酒肉犒劳,以激励士气。同时重新调整城防部署,收缩外围据点,集中兵力守御几处关键城门和地段,提前规划好撤退路线和次序;

其三,向萧县、永城、睢宁、宿迁等城守军发出命令,要求他们根据距离宿州的远近,分别坚守三至五日,迟滞元军侧翼推进,然后依次向宿州方向转移。

并明确告知其部,徐州主力将为他们断后。

值得一提的是,徐州系统内目前实力最强的军头,其实是驻守泗州的彭二郎,此人控制着灵璧、虹县、泗州、天长四城。

但因此前彭二郎擅自与张士诚联手攻打淮安,有脱离汉军体系、自行其是的迹象,殷从道心中对其颇为不满和警惕。

在这种关键时刻,他竟然“疏忽”了第一时间向泗州通报脱脱大军南下的消息。

这其中的小心思,殷从道自然不会对任何人言明——你彭二郎既然与张士诚眉来眼去,那就让你们自己去“亲近”,共同面对脱脱的雷霆之怒吧。

反正泗州地处淮河沿线,位置相对靠后,就算元军长驱直入,彭二郎也应该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不至于立刻陷入绝境,导致濠州、五河防线崩溃。

乱世之中,保存自身实力,防范和拆除潜在的异己,有时候与抗击外敌同样重要。

而乱世中的百姓,也最知战火无情。

尽管故土难离,尽管有无数坛坛罐罐难以舍弃,但在汉军有效组织下,首批撤离的老弱妇孺和将士家眷,还是在规定时间内收拾好细软干粮,扶老携幼,聚集在西城门内。

空气中弥漫着离愁别绪与对未来的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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