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帝闻贪腐雷霆怒，誓开御审明法纪（1 / 2）
李东阳双手捧着账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账本边缘被攥得发皱。
他声音里裹着抑制不住的愤怒，连带着身子都在微微发抖：“陛下，经内阁、东厂、锦衣卫联合清查，兵部贪腐案已初步查清——”
“边军编制常年造假，账上写着十万将士镇守边关，实际点验下来，连七万三千人都凑不齐！”
“每年空额饷银高达六十万两，这一贪就是整整五年，累计贪墨的银子，足足三百万两！”
韩文紧跟着上前一步，手里攥着户部的拨款底册。
老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往下淌，他用袖子擦了擦，声音哽咽：“陛下，臣核查了户部五年的拨款记录，给兵部的边军粮饷、武器经费，每一笔都按时足额拨付，从未短缺过半分！”
“可这些银子到了兵部，就被层层克扣，到了边关将士手里，十成只剩下三成！”
“大同的急报里写着，将士们已经开始啃冻硬的麦饼，连御寒的冬衣都凑不齐，这些全是被兵部的蛀虫们贪墨分赃了啊！”
“刘大夏作为兵部尚书，不仅知情不报，还亲自牵头分赃，这账本上的亲笔签字，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半分伪造！”
刘瑾踩着小碎步上前，手里举着东厂查抄的“官员行踪与家产记录”。
尖细的嗓音里满是幸灾乐祸的愤怒：“陛下，奴婢还查到更黑心的！”
“兵部职方司郎中王庆，用贪来的银子在京郊买了五进的大宅院，娶了五个小妾，连伺候小妾的丫鬟都穿绫罗绸缎！”
“他上个月说是去大同核查军饷，实则带着最宠爱的小妾去江南逛窑子，扬州瘦马、苏州昆曲，玩得不亦乐乎，所有花费全报成‘公干差旅费’，光给青楼姑娘的赏钱就报了五百两！”
“还有武选司主事王全，更胆大包天！”
“不仅贪空额饷银，还和江南盐商勾结，把边军的制式弓箭偷偷倒卖出去，换回来的银子全塞进了自己腰包！”
“上个月蒙古人突袭大同，边军将士手里的弓箭断了弦，就是因为好弓全被他卖了！”
陆炳最后上前，将一叠厚厚的审讯供词放在案上。
供词上还沾着淡淡的墨香，显然是刚整理好的。
“陛下，被抓的职方司记账小吏已经全招了，所有贪腐都是刘大夏牵头组织的，他定下‘规矩’，空额饷银他先拿三成，剩下的由郎中、主事按品级分，就连库房的看守都能分一杯羹！”
“涉案官员足足三十五人，上到正五品的郎中，下到从九品的笔帖式，几乎覆盖了兵部的武选司、职方司、武库司所有要害部门，这根本不是个案，是一桩彻头彻尾的、上下勾结的窝案！”
“砰！”
朱厚照猛地一拍案几，力道大得连案几腿都在颤。
案上的朱笔、奏折、砚台全被震落在地，墨汁溅到龙袍的袖口上，晕开一团乌黑的印记。
他“腾”地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的奏折。
脸色铁青得像寒冬的铁块，眼里的怒火几乎要烧出来，声音更是带着彻骨的寒意：“窝案！”
“这是明目张胆的窝案！”
“是把朕的江山、把边军将士的性命当儿戏的窝案！”
“朕的边军在大同的雪地里流血拼命，啃着冻得能硌掉牙的麦饼，穿着打补丁的旧棉衣。”
“而这些狗官却在京城里买豪宅、娶小妾、逛青楼！”
“用将士们的救命钱享乐，简直是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他在暖阁里来回踱步，龙靴踩在金砖上，发出“咚咚”的重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暖阁里的炭盆烧得正旺，火星子噼啪作响，却烘不热他眼底的寒意。
“三百万两！”
“五年贪了三百万两！”
“这笔钱，够大同边军三年的粮饷，够给十万流民置办冬衣和口粮，够打造两万把新弓、五千副铠甲！”
“他们怎么敢？怎么就敢！”
“传朕的旨意！”
朱厚照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张永，语气斩钉截铁：“明天一早，开御门大朝会！”
“朕要在奉天殿亲自审这桩窝案，让满朝文武都站在旁边看着，看看这些平日里自称‘清流’的文官，到底是什么龌龊嘴脸！”
“让京师的百姓都知道，让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朕绝不会纵容贪官！”
“不管他是两朝老臣，还是三朝元老的门生，不管他品级多高、资历多深，只要敢贪边军的钱、敢害大明的江山，朕定要他血债血偿，扒皮实草，挂在城门楼上示众！”
李东阳听到“御门审案”四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像被重锤砸中，瞬间懵了。
他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头埋得快贴到地面：“陛下，不可啊！万万不可啊！”
“御门审案太过张扬，此案涉案官员多达三十五人，且大多是文官，若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审讯，怕是会让文官集团颜面尽失，甚至引发朝堂动荡，那些老臣们怕是会联名死谏啊！”
他咽了口唾沫，偷偷抬眼瞄了朱厚照一眼，又赶紧低下头，继续劝道：“依老臣之见，不如将此案交由三法司（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联合审理，定罪后再张贴告示公示结果，这样既能严惩贪官，又能为朝堂留些体面，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捂盖子也是为了大明的声誉啊！”
他心里暗暗打鼓，腹诽个不停：陛下怎么动不动就开御门审案？
登基之初审那个扣阙案，硬生生把首辅刘健、次辅谢迁都送走了。
这次要是再审兵部窝案，涉案的三十五人里，有六个是他的门生，连刘大夏都和他共事过十几年。
万一牵连到内阁，自己这个首辅会不会也被一并拿下？
到时候别说乌纱帽，怕是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
“捂盖子？”
朱厚照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李东阳的脸：“李阁老，你觉得捂盖子能保住大明的声誉吗？”
“你觉得京城里的百姓不知道这些贪官的所作所为吗？”
“大同的将士冻饿交加，有逃兵跑到京师哭诉，百姓们都在街头巷尾议论，说朝廷的官全是贪官；流民堵在顺天府门口要饭，骂的是朕这个皇帝治不好贪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