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儒理点醒守旧臣,势如破竹向新程(1 / 2)
礼部值房的门被推开。
冷风裹着雪粒钻了进来,吹得案上的《礼记》纸页哗啦作响。
杨一清和王恕刚迈进门。
就见张升背着手在屋里踱步,玄色官袍的下摆扫过金砖,磨出细碎的吱呀声。
他眉头拧成个死疙瘩,连额前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张升回头见是他们,脚步猛地顿住。
“杨次辅、王阁老,内阁事务繁忙,怎么有空来礼部这小地方?”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像结了层冰。
杨一清没绕弯子,拱了拱手就开门见山。
“张尚书,我们是为陛下修订《问刑条例》的事来的——想请礼部牵头,联合本部官员上书支持。”
“支持?”
张升的音量陡然拔高,像炸了个响雷。
他猛地一拍案,案上的茶杯都跟着跳了跳。
“先帝弘治爷亲定的条例,说改就改?这是对先帝的不孝,是坏了儒家的纲常礼仪!老夫绝不答应!”
王恕上前一步,放缓了语气,像在拆一根绷紧的弦。
“张尚书,我们知道你一辈子重孝道、讲纲常,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硬顶着不答应,陛下真要动怒了,后果是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张升攥紧的拳头。
“刘瑾的东厂、陆炳的锦衣卫,手里记着多少礼部官员的‘小事’,你比我们清楚吧?谁收了地方官的祭祀香烛,谁给亲戚在驿站安排了闲职,谁克扣了学子的补贴——这些要是因为你反对修法,被翻出来摆到陛下案前,礼部的体面,还能保得住吗?”
张升的脸色瞬间变了。
从铁青褪成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
他不是不知道东厂的手段,只是一直抱着“礼仪纲常大于天”的执念硬撑。
可王恕的话,像一把刀戳破了他的侥幸——他能豁出自己,却不能连累整个礼部。
“可……可礼仪教化是礼部的根本啊!”
张升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无助。
“要是老夫支持改先帝的条例,传出去,天下的士子会说我们礼部忘了本,说我们丢了儒家的根!”
一边是皇帝的威慑、旧账的隐患。
一边是坚守了一辈子的礼仪纲常。
张升僵在原地,像被夹在两块巨石中间,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杨一清看在眼里,知道该戳破他的执念了。
他往前半步,声音朗得像穿堂风,震得人耳朵发响。
“张尚书,你活了六十多年,难道还没看明白——儒家的礼仪教化,在皇权至上的天下,从来都是依附于皇权的!”
“孔子周游列国,带着弟子宣扬仁礼,可诸侯们不需要他,他连个芝麻大的官职都得不到,最后只能坐着牛车回鲁国编《春秋》;直到汉武帝独尊儒术,皇权需要儒家的礼仪来稳固统治,需要‘君君臣臣’来安天下,儒家才真正站稳脚跟,这难道不是铁打的事实吗?”
他盯着张升的眼睛,一字一句像砸钉子。
“要是今天你非要和陛下对着干,惹得陛下反感,觉得儒家的礼仪是‘绊脚石’,以后皇权不再需要你这‘守旧的礼仪’——你觉得儒家还有立足之地吗?你觉得礼部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到时候,别说礼仪纲常,你连自己的乌纱帽、礼部的体面,都保不住!”
“这……”
张升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又合,却说不出一个字。
杨一清的话像一道惊雷,炸醒了他坚守一辈子的执念——是啊,没有皇权的支持,儒家不过是无根之萍,礼仪纲常更是空谈!他守着纲常,可纲常的根,在皇权啊!
他沉默了片刻。
突然对着杨一清深深躬身,腰弯得像张弓。
“多谢杨次辅点醒!老夫糊涂了,差点误了大明的大事!”
“修订条例是为了除贪腐、保大明江山,江山在,皇权就稳;皇权稳,儒家的礼仪教化才能传下去!老夫想通了,支持陛下修法!”
杨一清和王恕相视一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张升也不再犹豫,对着门外大喊,声音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急切。
“来人!把礼部的堂官、主事都叫到值房来!老夫有要事宣布,谁也不许迟到!”
门外的小吏连滚带爬地跑去,生怕慢了半分。
杨一清笑着拱手。
“张尚书既然想通了,我们就不打扰了——还要去工部和大理寺,争取尽快让所有部门统一意见,不耽误陛下的事。”
“好!二位慢走!”
张升亲自送他们到门口,语气里满是感激。
“要是没有二位点醒,老夫说不定真要闯下大祸,多谢了!”
走出礼部衙门,寒风依旧凛冽。
王恕却觉得浑身轻快,忍不住赞叹。
“杨兄刚才那番话太精彩了!一下就戳中了张升的要害,比说一百句‘江山为重’的大道理都管用!”
杨一清笑着摆手,拢了拢棉袍。
“不是我厉害,是张升自己心里清楚轻重,只是被‘纲常’的执念困住了,我不过是帮他捅破了窗户纸。”
两人翻身上马,马蹄踏过积雪,朝着工部赶去。
路上王恕还在琢磨。
“工部管工程、修河堤,最恨贪官克扣工程款,应该不会有太大阻力。”
杨一清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