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1章 君主立宪制(1 / 2)
泰昌二年春,一场被后世史家称为“泰昌改制”的政体变革,在首辅苏宁的主持下,于紫禁城文华殿缓缓拉开序幕。
朝会之上,年仅十余岁的泰昌帝朱常洛如同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端坐在宽大的龙椅上,身形在繁复的龙袍映衬下更显瘦弱。
他的目光有些茫然,时而偷偷瞥向御座旁那个挺拔如山的身影。
苏宁手持玉笏,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个角落:“陛下圣谕,为适应当今寰宇大势,革除旧弊,强国富民,特对朝廷体制作如下革新……”
他的话语,与其说是宣读圣旨,不如说是在颁布一部新的国家根本大法。
满朝文武,无论内心作何想法,此刻都屏息凝神,不敢遗漏一字。
明确“内阁为最高行政枢机”,总揽全国政务。
增设“内阁会议”,由首辅主持,各部尚书及重要勋臣参与,国家大政方针皆由此出。
皇帝不再每日临朝,改为每月朔、望两日举行象征性的“御前听政”,且“听政而不决政”。
对原有的六部进行精细化、专业化拆分:
户部拆分为:度支部(负责预算、国库)、税务总司(负责各类税收)、农商部(负责农业、垦殖、工商)、漕运海运总署。
兵部拆分为:国防部(负责国防政策、武官铨选)、总参谋部(负责作战计划、军队调度)、总后勤部(负责粮饷、装备)、海军总署(独立于陆军,管理舰队、海防)。
刑部与大理寺、都察院职能分离,刑部只负责侦缉和捉拿罪犯、治安,在各府县设立刑局和刑房;大理寺负责司法行政、法典编纂,同时行使最高审判权,在各府县设立大理寺分部负责审理案件;都察院负责审核和监察之责。
工部职能大幅扩充,下设:铁道总局、邮电总局、矿业总局、机械制造总局等。
吏部改为文官任免与考绩院,制定严格的文官考试(类似公务员考试)和晋升制度。
礼部保留,但职能缩减,主要管理教育(下设学部)、祭祀、外交礼仪等。
成立“枢密院”作为最高军事决策机构,首辅苏宁自任“枢密使”。
下设“元帅府”为最高军事执行机构。
皇帝名义上仍是全军最高统帅,但调动军队必须同时具备枢密院调兵符与首辅(或国防部长)印信,皇帝玉玺仅为程序性盖章。
大明军队统一改编为大明国防军,不再是一家一姓的私人军队,将领不允许豢养私兵和家将。
国防军效忠宣誓的对象,已悄然从皇帝个人变为“大明帝国宪法与国家”。
设立“大明咨政院”,初期议员由各省推举士绅、工商代表及部分致仕官员担任,虽无最终决策权,但拥有对财政预算、法律法规的审议、建议和质询之权。
苏宁在首次咨政院会议上明确表示:“此乃广开言路,集思广益,使下情上达之重要渠道。”
这被视为未来议会政治的雏形。
朝堂之上,虽有几位老臣面露悲戚,嘴唇嗫嚅,想说这是“篡改祖制,大逆不道”,但看到苏宁平静目光扫过时那无形的压力,以及殿外隐约可见的、身着新式军装的国防军,所有异议都被咽回了肚子里。
英国公张维贤闭目站立,仿佛老僧入定,唯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诸位同僚,”苏宁环视全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非为一己之私,实乃为大明万年之基业。世界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墨守成规,唯有亡国灭种!今日之改制,正是要让我大明脱胎换骨,永立于世界之巅!”
……
改制之后,紫禁城依旧是那座紫禁城,金碧辉煌,侍卫林立。
但它的核心,乾清宫,却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暮气。
泰昌帝朱常洛的生活,被严格地规范起来。
他每日的日程由直属于内阁的“皇室事务局”安排:上午跟随指定的翰林学士学习经史、算学乃至一些浅显的格物知识;下午则练习骑射,或阅览一些经过筛选的、无关紧要的奏章副本;晚上则必须在规定时间就寝。
他不再需要为繁杂的国事操心,因为那些奏章根本到不了他的案头。
内阁处理的文件,只需定期将摘要抄送一份至“御前”,谓之“使陛下知晓”。
他用印的过程,也变成了纯粹的仪式……
皇室事务局的官员将需要盖章的文件准备好,他只需在指定位置盖上玉玺即可,甚至不能多问一句缘由。
一次,他鼓起勇气,指着一份关于在辽东增设府县的文件,问负责用印的官员:“此地原为女真各部游猎之所,设县管理,是否会激起边衅?”
那官员先是一愣,随即恭敬而疏离地回答:“回陛下,此乃内阁及枢密院经过详细论证之决策,旨在巩固边疆,开发资源。具体军务、政务,自有相关部门负责,陛下不必劳心。”
泰昌帝默然,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与这个帝国真实权力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就像这紫禁城里的珍贵陈列品,被精心供养,严密看守,唯一的职责就是“存在”,并在必要的庆典上,穿上龙袍,接受万民的朝拜,证明这个国家依然姓“朱”。
而真正的权力中心,早已转移到了首辅府邸以及与之相连的新建“内阁大厦”和“枢密院大楼”里。
那里,灯火通明,电报声此起彼伏,穿着新式制服或西式服装的官员们行色匆匆,处理着从全球各个殖民地、海军基地、工业区发来的海量信息。
苏宁深知,仅靠政治结构的改造是不够的,必须建立起一套全新的、能够自我维持和强化的体系。
大力推行“新学”,在全国各地兴建“官立学堂”,课程除了传统经义,更注重算学、格物、地理、历史(尤其是世界史和近代史)以及“公民常识”。
教材由内阁下属的“学部”统一编纂,其核心思想是强调“国家富强”、“民族复兴”、“宪政精神”以及首辅苏宁的“匡扶社稷之功”。
潜移默化中,一代对新朝廷和苏宁个人充满忠诚的年轻知识分子正在成长。
庞大的国有资本体系建立起来。
“大明皇家航运总公司”、“大明钢铁联合体”、“南洋资源开发公司”等巨无霸企业,掌控着国家的经济命脉。
它们的利润,一部分充盈国库,支撑新政和扩张,另一部分则通过复杂的股权设计,流入以苏宁为首的利益集团手中。
工商阶层与新政体深度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京报》、《大明公报》等官方背景的报纸开始发行,传递朝廷政令,宣扬国家成就,引导社会舆论。
任何对改制和苏宁地位的公开质疑,都会在这些媒体上消失,并被斥为“顽固守旧”或“居心叵测”。
……
泰昌十年的元旦大朝会,场面空前盛大。
来自本土行省、南洋宣慰司、东瀛布政使司、乃至新大陆“新宁府”、“安远城”的代表,齐聚紫禁城,向端坐于上的泰昌帝和立于御座之旁的苏宁行三跪九叩大礼。
龙椅上的泰昌帝,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符合礼仪的微笑,熟练地说着由皇室事务局准备好的祝词,褒奖臣工,勉励来者。
他的动作标准,语气适中,完美地扮演着“国家象征”的角色。
而苏宁,则接受着百官和使节们更为热烈、更具实质性的敬意。
他虽仍称“臣”,但所有人都明白,他才是这个横跨两大洋的庞大帝国真正的舵手。
朝会结束后,泰昌帝在太监的簇拥下返回深宫。
独自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背影在巍峨宫殿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单。
偶尔会抬头,望着被宫墙切割成四方形的天空,眼神深处,有一丝被深深掩藏的落寞,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至少,他不必再像他的祖父万历皇帝那样,夜不能寐,与权臣进行那令人心力交瘁的博弈了。
而在内阁大厦的最高层,苏宁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正在急速近代化的京城。
远处,工厂的烟囱依旧林立,火车站的汽笛声隐约可闻。
泰昌帝的亲信在一旁汇报:“首辅,关于设立‘澳洲探险与殖民公司’的计划书已经草拟完毕;通往欧洲的苏伊士地峡开凿计划,工程师团队认为技术上是可行的,但耗资巨大;还有,咨政院部分议员提出,希望能明确‘皇位继承’也需经由咨政院‘审议备案’……”
苏宁微微颔首,目光投向更遥远的西方,那里是欧洲列强纷争的舞台。
“这个世界,还很大。”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平静,“大明的路,还很长。”
紫禁城的金瓦依旧在阳光下闪耀,但它已经不再是这个帝国的唯一心脏。
一个以首辅为核心,以内阁为大脑,以新军为拳头,以全球殖民地和工商业为血脉的全新巨人,已经昂首屹立在世界的东方,并准备着下一轮的扩张与征服。
皇权,成为了这个巨人胸前一枚古老而华丽的徽章,仅此而已。
……
泰昌帝朱常洛在龙椅上坐了十余年,从一个怯懦的少年,长成了一位表面温顺、内心却日益煎熬的青年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