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朱家父子的争论，固执到底的老朱！（2 / 2）
“父皇，纵然……纵然严铮之法有过激之处，然其平息纷争、安定地方之效，肉眼可见。其所循之理，亦是引导百姓明理守法，而非煽动对抗。”
他又拱手，躬身：“或许……或许其法稍加约束规范，亦可为朝廷所用，总比胥吏豪强欺上瞒下、逼民投献要好……”
“够了！”
朱元璋彻底失去了耐心，猛地一挥手，仿佛要将朱标的话连同那些危险的想法一起扫出殿外。
他死死盯着朱标，语气极为失望：“标儿，你今日所言，朕只当你是受了李魁、严铮这些狂徒的蛊惑，一时糊涂！朕告诉你，帝王之道，在于威福自操，在于纲纪独断！仁慈可用于施恩，但绝不能用于让渡权力！”
“对百姓，可以施以小惠，示以皇恩浩荡，但绝不能开启其智，让其生出非分之想！这才是真正的取祸之道！元末之乱，便是前车之鉴！”
他指着殿外，仿佛指向整个天下。
“朕要的，就是老老实实种地纳粮、服役听调的顺民！不是这等读了几天歪书，就自以为能议政论事的刁民！严铮此论，比投献之弊更甚！投献是蠹虫蛀空国库，而此论，其实是要直接掀翻朕的龙椅！”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做出了最终的决定，语气不容置疑。
“此事不必再议！严铮乡间所为，其法荒谬，其心可诛！然念其或出于公心，且此番查证王家等豪强劣迹有功，朕暂不追究其妄言之罪。”
“但其所行所谓公议之法，严禁各地效仿！再有妄言天下为公、煽惑民心者，以谋逆论处！”
“至于投献案所涉官员缺额……朕自有主张。吏部、翰林院当加紧考核候补官员及国子监生，务求实心任事之辈。胡惟庸所奏荐举之法，虽有弊端，然非常之时，或可慎用少许，以解燃眉之急，但需严加监察，举族连坐！”
朱标也知道再争论下去已无意义，反而会加深自己父皇对他的猜忌和愤怒。
他心中叹息，明白此刻在他父子之间，不仅仅是对一个官员行为的进行评判，更是对权力本质、治理模式上有了最根本的分歧。
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变了……
自己什么时候和自己这个父皇，居然在今日有这般巨大的分歧？
是因为蛊惑？
可为什么能被蛊惑，难道不是李魁、严诤等人的思想，确实更正确？
朱标也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他确信一点，自己从未被洗脑，李魁他们从未一度强求自己变化，只是每次就事论事的讲话，是他自己在一旁看，在一旁听，他本人在其中明悟了一些全新道理。
同一时间。
朱元璋看着朱标那多少有些无力、无奈的表情，他似乎也清楚了。
自己的储君，内心难道是有变化了吗？
他朱元璋的目的始终是觉得，此开民智无异于激发民力、引导自治，这或许能带来更长远、更稳固的统治效果，但在他眼中这确实动摇他朱元璋统治的洪水猛兽。
不等朱元璋开口和朱标继续争执，这位太子却低下头，率先认了结果。
“儿臣……明白了。”
他将未尽之言完全咽回肚里。
可内心却已经和朱元璋的理念出现了一定的差别，这种差别就在于眼前这个问题上，他与他的父皇，这位洪武大帝，已然站在了理念鸿沟的两岸。
而这道鸿沟，或许需要很长的时间，乃至血的教训，才能真正弥合，或者……彻底爆发。
朱元璋见朱标也不再反驳，情绪稍缓，但语气依旧冰冷：“明白就好！传朕旨意，周胥迂腐昏聩，不察实情，妄奏欺君，着革职查办！其所荐之家，一律严查！汉林、陈铁风所奏，方为实情！依此为准，核定此次查三代结果！”
“退下吧！”
朱元璋最后三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再无商量余地。
朱标看着父皇决绝的背影，知道再言也无益，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对父皇固执理念的无奈，有对严铮等人生出几分敬佩，更有对李魁那套格物致知学问更深的好奇与思索。
因为他今日虽然辩论和朱元璋是失败的结果，但他利用的句断，以不同圣人之言反驳的事实……朱元璋可并没有否认，反而是强行用他的意志来强行镇压的自己想法。
这也是格物学才带来的变化……
朱标最终只能深深一躬，低声道：“儿臣……遵旨。儿臣也先告退了。”
“去吧。”
朱标缓缓退出武英殿，殿外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却让他因方才激烈争辩而发热的头脑稍稍清醒。
他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心中默念：“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格物致知，求真务实……这条路，果然艰难无比。然，其方向，果真错了吗？”
殿内，朱元璋独自立于窗前，久久不语。
朱标的话，尤其是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话真有错？
没错！
可他厌恶这种解读，更警惕其背后代表的倾向！
但起内心深处，某个极隐秘的角落，却不得不承认，那种解读下的圣人，似乎……更像个真正的‘圣人’。
但他随即狠狠掐灭了这丝念头。
他是皇帝，是朱元璋！
他的天下，必须按照他的规矩来运转！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哼……”他望着窗外巍峨的宫墙，冷笑一声，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这天下，只能是咱老朱家的天下！”
朱元璋啊，他需要一场血，一场动摇他统治的大血，来让他明白有些地方必须改动，若不动……这并非是他固执就能压住的。
正如刚刚从殿内太监分身双眼，收回视线的叶言，他也走到东宫值房的窗边，仰头看着这鹅毛大雪。
“洪武四年啊，这一年的事可真多……”
“可老朱啊，马上洪武五年了，那几场人民的叛乱，也该来了。”
别急朱元璋，我不用多做什么，马上百姓就会来教你做人了！
户籍制，在当下看来无错，可你不改，那就让他们逼你改！
你不想百姓有稍微的民主权，你不想让他们开智。
那就让我来借着这叛乱，逼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