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让百姓触动的宣讲,暗示朱元璋此理念的意义!(1 / 2)
此时啊,正当李魁那句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之说,在午门前的寒风中激荡,让百姓们听得心神巨震,让监生们心潮澎湃,而宋讷都已是摇摇欲坠,面色死灰之际——
“李魁——!!!”
朱元璋的声音却在此刻出现。
那一刻,午门的宫门并未完全洞开,但一侧的掖门已被猛地推开。
只见朱元璋身着常服,甚至未来得及换上朝会龙袍,在一群脸色煞白、连滚带爬的太监和侍卫簇拥下,如同一阵狂风般冲了出来!
朱元璋第一次如此急切,甚至来的太快,太急!
按照常理,皇帝即便要出面,也应是等百官列队,仪仗齐全,在奉天殿上威严地接受觐见。
哪有这样不顾礼仪、近乎失态地直接冲到宫门外的?
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说明了他内心的急迫已经压倒了古代礼法的帝王规矩!
朱元璋当时喊完此话,百姓都傻了,今日一睹君容了?
所有人呼啦啦的跪地一片。
可老朱根本不看这跪了一地的监生,也没看外围黑压压的百姓,他的眼里只有李魁!
这一次!
朱元璋也罕见的几步走到分身旁边,声音压低的情况下,他却不掩饰恼怒。
“李魁!你这杀才!好大的狗胆啊!”
叶言当时就控制分身冷笑,还没等说话,老朱就急得和他争辩。
“李魁,你别告诉朕,你不知道朕此次让下人怎么通知你的……你告诉朕,朕的旨意是怎么说的?”
老朱当时急得都原地打转。
“朕明言,午朝之前,宫门外严禁喧哗,严禁煽动!违者格杀勿论!格杀勿论!你当朕的话是放屁吗?!”
这声音依旧很低,而此时他猛地转头,午门外的那些按着刀柄却不敢上前的侍卫,一见此目光都面色惨白。
可朱元璋目光,最注重已经跪地请罪的毛骧……
“毛骧!朕是不是让你看着!你就是这么给朕看着的?”
他不能在百姓面前透露自己的急,所以老朱罕见的只是低声发泄着他的恼火。
“你们就看不到他说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你们是聋了还是死了?为什么不拔刀?为什么不给朕当场砍了这个狂徒?啊?!”
砍死?
真能砍吗?
毛骧磕头如捣蒜:“陛下息怒!臣……臣万死!只是李司业他……他并未直接鼓动暴乱,所言看似在论理,百姓也……也未骚动,臣恐贸然动手,反而激起大变啊陛下!”
“论理?好一个论理!”朱元璋气得浑身发抖,猛地转回头死死盯着李魁,“你跟这些百姓论的什么理?啊?谁给你的权力,在这宫禁重地,对着这些不明所以的百姓,妄议朝政,非议百官,甚至……甚至敢质疑这天下归属?!”
朱元璋的急,在此刻真正暴露无遗了!
他急的,根本不是李魁和宋讷的学术争论本身。
那种争论,哪怕再激烈,关起门来在奉天殿上吵翻天,他朱元璋都能稳坐龙椅,冷眼旁观,甚至乐见其成,看看能不能吵出点有用的东西。
他真正急的,是李魁选择的这个场合和最关键的方式!
他急在李魁打破了重要的规制,他将本该局限于庙堂之上的统治术争论,直接捅给了天下百姓!
皇权统治的一大根基,就在于信息的不对称。
什么该让百姓知道,什么不该让百姓知道,自有其一套严密的规则。
官员的选拔、考核、为官之道,这是统治阶层内部的核心议题,是他帝王术的一部分,岂容草民窥探、议论?
李魁倒好,不仅议论,还当着成百上千百姓的面,用最直白、最煽动性的语言,撕开了千百年来牧民思想的外衣,抛出了为百姓服务,甚至隐含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这种核心理念。
这等于是在给这些原本懵懂、顺从的“水”注入思想,是在教他们如何审视头顶的“舟”!
这就等于在动摇皇权统治最根本的合法性基础——君权神授,代天牧民!
朱元璋焉能不急?
这是要刨他老朱家的根啊!
朱元璋此还只是表面的一急,他真正急的是更危险的一点。
李魁这番宫门前的演讲,看似平静,实则是在聚拢民心,是在塑造一种“我们是为民请命”的道德高地。
如果朱元璋任由李魁说下去,甚至默许这种辩论公开化,那么无论最终辩论结果如何,李魁及其代表的“务实”、“民本”理念,都会在眼前无数百姓心中种下种子。
届时,朱元璋如果再想用强硬手段压制,就会面临失民心的巨大压力。
李魁这是把一场学术辩论,硬生生变成了一场政治斗争,而且是把朱元璋架在火上烤的政治斗争!
朱元璋必须立刻打断,重新夺回话语主导权,绝不能让李魁牵着鼻子走。
最关键的是,朱元璋此刻居然都有些慌了。
他看着眼前的这帮侍卫们,尤其毛骧和他下属并没有立刻执行之前他那套“格杀勿论”的命令,这本身难道不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固然有李魁言语技巧高超、未直接煽动暴乱的原因,但更深层次,是否也意味着连这些皇帝亲军,潜意识里也对李魁的话产生了某种程度的认同或迟疑?
他们居然认为此是对的?
不可!
“好!好你个李魁!你不是要辩吗?不是要当着天下人的面辩个明白吗?”
朱元璋当时都急得咬牙切齿,只能说:“朕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滚进来!跟朕到奉天殿上,当着百官的面,把你那套‘为百姓服务’的歪理邪说,给朕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幽深的宫门。
“还有你,宋讷!你也给朕进来!把你那套圣人之道也给朕摆出来!”
“今天要是辩不出个子丑寅卯,你们俩……还有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监生,就都给朕留在里面,永远别想再出来!”
此话狠啊,国子监的学生们都一脸恐惧,宋讷更是都不敢多言。
然则!
“臣,李魁,参见陛下。”
面对朱元璋的急切,叶言却控制分身依旧恰到好处的微微拱手,看起来不卑不亢,这与朱元璋的暴怒形成了鲜明对比。
也正是这份不合时宜的镇定,反而像一盆冰水,让朱元璋怒气微微一窒。
“你……”朱元璋又忍不住指着李魁,手指因愤怒都微微颤抖,“你还有脸‘见’朕?!朕问你,朕的旨意,你是不是当成了耳旁风?”
朱元璋多少冷静了一些,此刻自己给了李魁台阶,对方顺应就可以了。
可是……
怎么可能顺应呢?
李魁不但不顺应,反而在撤掉拱手后,他直起身子直勾勾的看向老朱,只道:
“陛下息怒……臣,从未曾忘却陛下严禁喧哗、煽动之旨意。”
你还要和我争辩?
朱元璋当时都傻了,这李魁听不懂台阶,还是当不明白揣测上司意思的人?
不可能!
“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朱元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目光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百姓和监生。
“那些话,不是煽动,是什么!”
“陛下……”李魁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以及那些虽然跪伏却竖着耳朵的百姓,“臣方才,只是在回答一些问题而已。”
“回答问题?你回答谁的问题?”
朱元璋怒极反笑,当时倒是冷静了下来,可声音还变大了。
“朕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陛下明鉴……”李魁却依旧不慌,声音依旧不疾不徐,“臣回答的,是这些乡亲父老心中的疑惑,是这朗朗乾坤之下,千年来本就存在的疑问。”
“千年?!”
朱元璋真是难以置信,你李魁现在的声音是很大,大到百姓们依旧跪地也能听清。
‘你想死吗!’
朱元璋内心如此想着,可却来不及阻止李魁,他也不可能真杀了对方,李魁的能耐大……可他和胡惟庸的差别也很明显。
老朱讨厌的是胡惟庸的结党和权力欲望,但李魁至今的表现确实不是如此,他不但不结党营私,每日抨击他人的言论也不少。
嗯,这是分身人设的作用在自由发挥了……
这种人,朱元璋自然看得出不是在伪装。
所以他有什么能说服自己听进去他这番话的理由吧?
朱元璋迟疑时,李魁就看向脸色铁青的宋讷,又看回朱元璋,那便缓缓道:
“陛下命臣为国子监司业,训导未来官员。臣以为,为官者,首要在于明理。若理不明,则行必偏。”
他指向宋讷,这个动作放到古代的今日,后辈学子如此指着当代大儒,这就是最大的不敬。
叶言是特意的……
“今日臣与宋博士所争,乃至臣向乡亲们所言,无非是一个‘理’字。”
“而陛下,您说何为理呢?”
李魁就仿佛看不到旁边侍卫拔刀的动作,只是双手背后,干脆离开朱元璋的亲近范围,反倒是徐徐走到远处,看着周围跪倒一片的百姓们。
“这理啊,不在汗牛充栋的经史子集里,不在高悬于庙堂的律令条文里,甚至……不全在陛下您金口玉言的圣旨里。”
此言一出,跪地的宋讷猛地抬头,眼中尽是骇然,这已近乎否定一切现行权威!
朱元璋的瞳孔骤然收缩,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但他死死攥着拳,可竟硬生生忍住了立刻发作的冲动——他要看看,这个狂徒到底能放出何等狂悖之言!
李魁对身后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冰冷目光浑然不觉,他伸手指向远处一个衣衫褴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老农。
“理啊,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