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引导思想，所谓张居正的一条鞭法！（2 / 2）
“须知！格物之理，在于洞察事物演变之规律……徭役之制，亦需随时代而变。古人无货币之便，故以力役为主。今时今日，银钱流通天下，为何不能化力为银，让百姓以更灵活的方式尽义务，让官府以更高效的方式兴工程？”
这句话让周淳浑身一震，李魁没有直接否定复古制，而是指出了最关键的一点，时代条件已变！
这比直接批判他的复古论，更具说服力。
他恪守的圣贤祖宗之法，在面对银钱流通天下这个新时代事实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因此他张了张嘴，想引经据典反驳，却发现自己所依仗的经典中，并无应对此等局面的现成答案，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颓然靠坐在椅背上。
堂下也顿时一片沉默。
大多数监生虽觉此前方案荒谬，但真要他们提出切实可行的新策，却也一时语塞。
徭役积弊千年，岂是轻易可解？
张铭那些人已经被派往基层，现在国子监的监生都是张石头那一届的新监生们。
也是此刻，四个大臣尚且无言，学生们也沉默之际。
终究是李魁这种思想带来了奇妙变化，后排一个面容清瘦、目光沉静的监生站起身，他叫陈以勤，那人当时就拱手道：“先生，学生有一愚见！”
“讲。”
李魁目光鼓励，他知道，火候到了。
陈以勤深吸一口气，走向讲台一侧，手指向白板上力役与银钱之间的空白处，仿佛要在那里画出一条通路。
“学生愚见，革新之策，或可循‘化力为银，赋役合一，官收官募’之思路。”
他这句话一出，后排那几位官员猛地坐直了身体！
这十二个字，简洁却石破天惊，直指核心！
其实这并非多么先进的改革思维，而是分身李魁做到了，让他们正视问题，看清楚千年来，所有古人改革徭役方案……明白、总结所有改革，最终要形成一种最合理的样子。
而这位学子，他逻辑清晰，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
“其一，将各类徭役逐一核算，折算成公平之银两数额。此核算，非凭空虚定，需由户部牵头，联合工部、兵部，依路程远近、工种轻重、耗时长短，定出统一标准。譬如，壮丁服普通力役一日，折银几何；运输物资百里，折银几何。标准明，则胥吏难欺。”
“其二，将此项代役银，合并入田赋之中，一并征收。可称之为‘役银’或‘均徭银’。有田产者，按亩加征；无田之丁，亦可设定基本银额。如此，力役便转化为一种特殊的赋税。”
说到这里，陈以勤这位历史无名之辈，此刻却转头刻意看向那些平日嚣张跋扈的世家同窗。
“所谓，有田产者，按田亩多寡加征；无田之丁户，亦可设定基本银额。如此，力役便从一项独立的、不可预测的沉重负担，转化为一种可预期、可量化的赋税！”
此言一出，钱益员外郎眼睛瞪圆了！
他苦心孤诣用复杂算力求取的公平，在此刻显得如此笨拙！
将役银摊入田赋，利用现有的、相对成熟的田赋征收体系，操作难度大大降低，而且天然符合量能课税的原则——田多者，享太平之利愈多，自然该多承担役银！
这比他那套十几个变量的公式，不知高明了多少！
世家子弟则表情大变，不好，这方向对……可他们家族遭罪了！
之后。
这位学子陈以勤目光更扫过御史吴思贤：“其三，官收官募。官府征收役银后，不再强行征发民夫，而是用此银两去招募工匠、佣工，以完成各项工程差役。”
“愿应募者，得现银报酬，自愿效力，必比被征发者更尽心，效率自然提升。而百姓缴纳役银后，便可安心务农务工，免受征发之苦、路途之耗与胥吏之扰。”
“如此，朝廷必要之工程得以进行，且效率更高；民力得以保存，百姓得以安生。此非‘节用’，而是‘善用’，将每一分民力、每一文银钱，都用在刀刃上，方为真正的体恤民力，而非空言劝谏。”
吴思贤面红耳赤，低下了头。
陈以勤的话，将他那套空洞的道德指责击得粉碎，指出了一条实实在在将力役用得更好、更公平的方案。
最后，陈以勤看向神情复杂的周淳博士，诚恳道：“周博士，此法并非全然抛弃古制。古人云任土作贡，乃因时制宜……今银钱通行天下，正如李司业所言，时代已变。我辈当循‘格物’之理，察时代之变，通权达变。”
“‘化力为银’，正是将古时‘力役’之实，转化为当今‘银钱’之形，其核心——百姓为国效力之义务！”
“这并未改变，只是方式更契合今时今日之情势罢了……此非背离圣贤之道，正是‘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之体现也。”
周淳浑身剧震，陈以勤最后引用的《大学》之言，成了压垮他心中守旧堡垒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啊，经典也倡言革新！
自己一味泥古，岂不真是刻舟求剑？
至此，陈以勤也总结道：“此法之要，在于打通环节，化繁为简。将难以衡量、易生弊端的‘力役’，转化为标准统一、易于征收监管的‘役银’；再利用银钱通用之便，通过市场招募，实现资源的更优配置。当然……”
这位学生业提到了关键的难点。
“此法施行，必有阻力。如折算标准需力求公允，边远险峻之役或需特殊考量，银钱流通不畅之处需有变通，更关键者，需清丈田亩、核实户口为基础，否则役银无从摊派。然，此却正可与陛下当前整顿吏治、核查投献之事相辅相成，一举多得！”
静！
辟雍堂内，静得能听到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所有监生，包括后排那几位本是来受辱的官员，都沉浸在陈以勤所描绘的这幅系统性改革图景中。
化力为银，赋役合一，官收官募！
这十二个字，以及其背后清晰的逻辑，仿佛一道强光，刺破了千年徭役积弊的迷雾！
而且这并非新想的法子，徭役的解决方案数朝之人都有，此刻只是将此理清逻辑，总结成真正可行的方案。
叶言心中暗赞，这陈以勤果然是个苗子，一点就透。
而且他说的嘛，正是未来，那位历史都绕不过的大明真正重臣，名臣，也有人称之为奸臣！
一句在野史记载中，甚至敢在朝堂上说‘臣乃摄也！’的男人，张居正！
他是成功用自己的权势，高压推行自己的改革，成功延续了大明国寿数年，而哪个方案就叫——
一条鞭法！
此法之妙，被后世学者也称为张居正乃奇才，乃真正格物之人，他看透了前车之鉴的所有问题，总结了相对在他那时最合适的政治方案。
‘那么最后，我就总结一下吧……你说呢？老朱。’
嗯，朱元璋又秘密来访了，还在一旁暗室内偷听……这老朱真是神人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