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你好我好大家好,那才是真正的祸害!!!(2 / 2)
连坐在一旁压阵的宋老,都看得暗自点头,对身边的助手低声道:“看见没?这叫观棋不语真君子的境界。
他现在点拨的不是技术,是道了。这帮小子,有福气啊!”
何雨柱这下可算腾出手了!他心里头那俩宝贝疙瘩——pH电极、溶解氧电极的核心玩意儿,正卡在节骨眼上呢。陈师傅那巧手做的微型玻璃安瓿瓶,通知单刚到;
娄晓娥她爸帮忙踅摸来的拉丝机,稳稳当当搁那儿;连林致远那抠门鬼匀出来的超微型玻璃移液管,也到位了。
万事俱备,就差他何大工程师这口气儿,把东西攒出来、测瓷实喽!
上午讲完课,下午他一头就扎进了旁边临时腾出来的小实验室,耳朵挂着车间那点儿动静,心可全在手里这精细活儿上了。
几天后的实操课上,何雨柱背着手在实验室里踱步,发现学员们早已不是按部就班地重复讲义上的步骤了。
整个实验室像一锅将沸未沸的水,各组学员都围着自己的红旗-柱式仪,争抢着调试参数、记录数据,时不时爆发出热烈的讨论。
他踱到蓉都所刘建民那组时,发现这几个西南来的技术员正对着仪器手舞足蹈。
“何老师!我们按您讲的菌种也要喘口气,试着搞了个间歇性强光刺激,配合微量碳源脉冲补加。您猜怎么着?”
他指着培养瓶里异常活跃的菌液,
“在模拟咱西南高温高湿的环境下,菌种活力维持时间延长了快一倍!”
旁边一个年轻组员兴奋地补充:
“就跟伺候月子娃娃似的,饿了就喂一口,困了就让它眯瞪会儿!何老师,您这法子要是成了,咱所里的疫苗产量少说能提三成!”
何雨柱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却乐开了花。
转到华北制药那组时,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酸味——这是废酵液特有的气味。
一个戴眼镜的技术员嘴里还念念有词。
见何雨柱过来,“何工,我受您那个何氏醒醅诀启发,想着既然废酵液能回收,那能不能用联控仪来诱导次级代谢产物?”
他指着仪表盘上微微波动的曲线:“我给菌种一点小刺激。虽然数据还不扎实,但初步看目标产物合成速率确实有提升。”
何雨柱俯身看了看参数,心里暗暗称奇。
这小子居然把他修设备的轶事都给理论化了,还用在生产优化上。
最热闹的要数上海厂老师傅带队的那组。几个老师傅正围着仪器指指点点,手里还拿着游标卡尺。
“何工您来得正好!我们正验证您这个气压补偿阀呢。按您设计的0.5毫米余量,我们在模拟不同海拔的条件下测试,发现这个余量留得真是妙啊!”
他翻着厚厚的实验记录:“从沿海到五千米高原,补偿阀的调节范围都绰绰有余。何工,您这留余量的匠心,咱们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何雨柱在各组间转了一圈,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看来,”他暗自思忖,“是时候把更精细的炒勺拿出来了。”
这个时候,实操区两组争执不下的队员找了过来。
他们围住何雨柱,七嘴八舌地争论着,双方都认为自己才是对的,互不相让,急切地想请何师傅来当个裁判,评评理。
何雨柱心中一片澄明,非但没有半分不耐,反而涌起一股来得正好的踏实感。
这案例来得正好!争论的焦点恰好触及了核心难点,非常具有典型性。
他何雨柱从来不怕学员吵,更不怕得罪人。
搞技术、搞培训,若想永远维持一团和气,你好我好大家好,那才是真正的祸害!——技术问题容不得半点含糊和稀泥。
眼下这看似激烈的争执,恰恰是学员们动了真格、钻进去了的表现,是好事!
一团和气只能培养出唯唯诺诺的应声虫,而培养不出能独当一面、敢想敢干的工程师。
他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扬声招呼整个实操区的队员:
“大伙儿都把手里的活儿停一停,都过来听听!”
队员们闻声聚拢过来,围成一个小圈。
他故意让两组人把各自的操作步骤和理论依据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就是要让矛盾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何雨柱示意争论的两组队员:
“来,你们双方,一个一个,把自己坚持的方法、思路、依据,都清清楚楚地给大家伙儿讲一遍。别光说结论,关键是理解的过程。”
华北组的赵铁柱梗着脖子嚷嚷:“何师傅!咱就认一个理儿——菌饿狠了就得喂饱!猛火出猛菌!耗氧率高?那不正说明菌在拼命长吗?歇歇就缓过来了!”
另一边,蓉都所的刘建民笑着说:“胡闹!您这是填鸭式操作!瞬间代谢飙升远超设备供氧极限,副产物堆积能直接倒罐!
我们的强光控活法,讲究的是临界点精准投喂,及时响应才是王道!”
实操区内鸦雀无声,所有学员屏息盯着何雨柱。只见他嘴角微扬,抬手虚压,如同定海神针般稳住场面——这动作让后排的宋老暗自点头,想起第他精准点评,培养学员直觉判断力的能耐。
何雨柱说,“铁柱,你说菌饿狠了要喂饱,可你心里,菌是啥?”
“是只会傻吃的夯货?还是活生生的、按代谢路径走棋的精密大军?”
“你这猛火一开,菌群是欢实了?不!这是垂死挣扎!是氧债压顶时的恐慌消耗!就像把人扔进火炉,他喘气挣扎叫健康?
这叫送死!你连菌的三羧酸循环堵在哪儿都摸不清,光凭饿就蛮干——底层机理一锅粥!”
赵铁柱眼中带着不服,反驳道:
“话不能这么说!啥氧债不氧债的,咱是粗人不懂!可咱这法子也不是瞎搞!去年三车间那批高产菌,老王他们就是这么猛灌出来的!最后产量报表您也看了,杠杠的!”
“您看这菌翻腾得多带劲?这明明就是吃欢实了!耗氧高?那说明它们干活卖力啊!咱以前碰上这情况,缓一缓,歇歇气,等它们消化消化,自个儿就缓过来了!这红灯闪几下怕啥?机器不还没停嘛!”
他越说越急,用他朴素的经验之谈来证明自己。
然而,当三羧酸循环、堵在哪儿这些指向微生物代谢核心机理的词,再次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时,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过去成功的具体细节是什么?当时的溶氧到底掉了多久?副产物积累了多少?最终菌体活性真的没受损?
这些问题他从未深究过。
何雨柱的话像一把精准的解剖刀,把他那层基于模糊经验和表象认知的“自信”彻底剥开,露出了底下对底层机理的一无所知和想当然。
他最终一个字也辩驳不出,彻底哑了火。
何雨柱旋即转向刘建民:“建民,你们蓉都所的光控法,精妙!动态拿捏饥饱线,我教的看菌种脾气,你们算摸到门了。”
刘建民刚露喜色,何雨柱话锋一转:“可要罐温唰地掉五度呢?你这套精密系统,扛得住吗?”
“菌的酶活性、膜流动性、代谢流,全拴在温度这根绳上!温度一崩,你的光谱模型立马成废纸!强光控活再准,补料再精——系统塌了!”
刘建民脸色煞白,喉结滚动,想起何雨柱早前质问时自己联动补偿的含糊回答,此刻只觉无地自容。
“搞微生物,不是炖鸡控火候,更不是绣花描金线!”何雨柱一掌拍在红旗-柱式联控仪外壳上,
“它是打仗!底层机理是地形图——山多高、水多深,你得门儿清!系统观念是指挥部——天塌了也得有预案扛住!少一样,全是白瞎!”
此言一出,全场炸开锅:
“绝了!何工这是把菌当兵团训啊!”
“难怪宋老说匠心独运!咱纠结操作对错,人家直接掀了底牌!”
“服了!真服了!底层加系统——这才是红旗设备的分量!”蓉都所的王铁军原本憋着挑刺,喃喃道,“所里白吵仨月……人家两句话捅破天!”
年轻技术员们更是满眼崇拜:“这脑子,比咱光谱仪还透亮!”
何雨柱知道,这堂课的效果达到了。这种基于真实案例、针锋相对的剖析,远比干巴巴地照本宣科讲原理要深刻百倍。
它逼着学员们去反思自己操作背后的底层逻辑,去思考整个发酵系统各个因子之间复杂而精妙的联系。
眼前的场景,让他不由得想到技术就是在这样的碰撞中进步的。
大家现在想不到、理解不了,很正常,都是第一次深入接触这套联控理念和活态循环法。但是——何雨柱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好在你们暂时没想到,我却是知道的。
他知道微生物代谢的底层原理,知道系统运行的边界和风险点,更知道如何用最接地气的办法去理解和解决这些复杂问题。
这不正是宋老寄予厚望、自己全力以赴搞这次培训的核心意义所在吗?
把正确的理念、实用的方法、深刻的教训,都掰开了揉碎了传递下去,让红旗真正插遍每一个需要它的角落,这才是最大的好处!
想到这样他已转身走向实验室,仿佛刚才只是掸了掸灰——深藏功与名。
宋老微笑,想起西山夜话时那句和尚头顶虱子,明摆着,心下暗叹:这小子,牛逼得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