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连雪都知道该往哪儿落(1 / 2)
那幽光并非炽烈,却有着穿透一切的沉凝之力,仿佛是这片土地最深沉的呼吸,在回应着创造者的枯萎。
一连七日,苏烬宁的咳血未曾停歇。
从最初的殷红,到后来的暗沉,再到最后,几乎只是带着血丝的清液。
她体内的生命力,如北疆冰河开冻,奔腾流逝,再无挽回的可能。
那只曾让她洞悉未来的“末世之眼”,此刻已彻底沉寂,任凭她如何催动,都只剩一片死寂的黑暗。
她索性彻底封存了那份预知之力,不再去窥探天机,也不再去计算人心。
她每日只做两件事:将所剩无几的口粮混着草料,喂给那只跛脚的小羊;然后坐在昏暗的毡房里,用粗糙的麻线,一遍遍缝补那件早已看不出原样的旧衣。
仿佛要将这世间最后的一丝牵挂,都缝进那交错的针脚里。
第八日夜里,暴风雪毫无征兆地降临。
狂风如怒兽咆哮,卷着鹅毛般的雪片,疯狂地抽打着小小的毡房,固定帐篷的木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连根拔起。
苏烬宁被剧烈的摇晃惊醒,她挣扎着起身,摸索着想去加固随时可能崩塌的木桩。
可刚一掀开门帘,一股夹着冰碴的狂风便灌了进来,让她踉跄着后退半步。
也就在这一瞬,她看到了远处雪原上匪夷所思的一幕。
漆黑的雪夜里,一道道微弱的暖光,竟从厚厚的积雪下透了出来!
那光芒蜿蜒曲折,勾勒出奇异的脉络,正是那些深植于冻土之下的“笔芽花”根系!
它们在传导着地脉深处微弱的热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覆盖在地面上的积雪融化。
无数条细小的融雪溪流汇聚在一起,自动形成了一条清晰的水道,绕开了地势险要的冰坡,避开了容易造成堵塞的洼地,精准无误地流向不远处唯一的一口水源。
风雪中,几个模糊的人影出现了。
是附近的牧民,他们没有惊慌,没有呼喊,甚至没有举火把。
他们只是熟练地拿着工具,跟在那条自动形成的融雪水道旁,沉默地疏通着被碎冰偶尔堵塞的河道。
整个过程安静、有序,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苏烬宁倚着冰冷的门框,任凭风雪扑打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望着那些无需任何命令、便自发疏通生命水路的牧民,干裂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却发自肺腑的笑意。
她轻声呢喃,声音几乎被风雪吞没:“原来……风教会他们的,比我教的多。”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林墨,心头猛地一跳。
她正对着一副巨大的地脉共感图,图上代表北疆的那枚光点,其波动的频率正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态势,异常减弱。
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攫住了她,她想立刻备马,不顾一切地奔赴北疆。
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名济世阁的弟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首使!不好了!忆所的第七碑……裂了!”
林墨脸色骤变,飞身赶往忆所。
只见那座篆刻着《耕心诀》总纲的巨大石碑,从中断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一缕缕淡青色的、散发着奇异草木香气的液体,正从缝隙中缓缓渗出。
那气味……林墨瞳孔骤缩,是“笔芽花”根汁的味道!
她立刻命人取样,带回丹房化验。
结果让她如遭雷击——那液体之中,竟含有微量却清晰无比的、属于苏烬宁的生物印记!
并且,当她将一滴液体滴在一块空白的石板上时,石板竟如有了生命般,自动浮现出一行行从未见过的共感文字!
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一名在旁边打扫、天生失聪的哑女,不小心用手指触碰到了那滩液体。
下一刻,这名从未开口说过话的少女,竟浑身一颤,双目失神地张开嘴,用一种古老而标准的音调,清晰地吐出了一段所有人都从未听过的律令:“冬藏不过三,春发必先清。”
林-墨-猛-然-醒-悟!
她怔怔地看着那块不断生成新文字的石板,又看看那个陷入呆滞的少女,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不是恐惧,而是源于对一种超越理解的伟大力量的极致敬畏!
她的力量……她的力量没有消失!
她将自己化作了养料,被这片土地、被她亲手建立的整个体系……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