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山巅（1 / 2）
神崎凛一踏入立海大附属中学的校门，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海风咸涩与草木清香的空气便扑面而来。
时差尚未完全倒回的身体微微一顿，午后的阳光穿过繁茂的枝叶，在他浅灰色的运动外套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
他微眯起眼，适应着这阔别不久的、却仿佛因即将到来的全国大赛而变得格外凝重的空气。
作为立海大网球部不可或缺的一员，他刚结束为期数周的特别训练归来，身体的生物钟还残留着欧美大陆的节律，但属于顶尖运动员的本能，已然被球场方向传来的、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击球声悄然唤醒。
脚步不自觉地转向网球场。越是靠近，空气越是灼热紧绷，仿佛能看见无形的压力波纹在夏日的热浪中扭曲、扩散。
关东十六连霸，全国两连霸——这两座沉甸甸的奖杯，既是照耀着立海大网球部的无上荣光，也是压在每一位正选队员肩头的、无形却切实存在的枷锁。
卫冕之路，从来都不是坦途，每一步都需披荆斩棘，容不得半分松懈。
场边的树影婆娑，却驱不散这片空间弥漫的、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斗志。
黄绿色的小球以远超平常训练的速度和力量来回飞掠，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
击球声不再是平日练习时那般清脆响亮，而是变得低沉、厚重，每一次撞击拍线都如同沉重的鼓点，闷闷地敲在人的胸腔上，引起共鸣。
汗水不断从少年们的下颌、额角滑落，滴落在被烈日炙烤得微微发烫的地面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又很快被蒸发殆尽，只留下一丝不易察觉的盐渍。
“太松懈了！”
真田弦一郎的厉喝如同淬了冰的鞭子，骤然抽打在灼热的空气里，让场内外所有人的神经都为之一紧。
他双臂环抱胸前，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部分眼神，但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却仿佛能穿透一切障碍，精准地扫过场上每一个角落，捕捉到任何一丝不合时宜的瑕疵。
“丸井！你的截击节奏比标准慢了0.3秒！这种空隙，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就是致命的破绽！”
“仁王！幻影不是儿戏！你的模仿徒具其型，精神层面的欺诈在哪里？欺骗不了对手的眼睛和直觉，就是无用功！”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砸在队员们的心上：“全部打起精神！把每一场训练赛，都当作全国大赛的决赛来对待！立海大的王座，不容许任何侥幸心理存在！”
“是！副部长！”回应声整齐划一，气势如虹，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早已融入骨血般的自信与骄傲。
这就是立海大，王者之师，无需过多言语，行动本身便是宣言。
柳莲二静立在真田身侧，仿佛与周遭的炽烈氛围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他手中的笔记本以稳定的频率轻声翻动着，修长的手指偶尔停留，记录下关键数据。“平均击球速度相较上周同期提升了百分之五点七，体能消耗率符合预期波动范围。不过，切原的非受迫性失误率有微小上升，需要注意调整其兴奋度与专注力的平衡点。”
“哼，还差得远呢。”真田的视线投向底线附近那个正在奋力奔跑、挥拍的身影——切原赤也。
那头标志性的海带卷发已经被汗水彻底浸透，黏在额前，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愈发炽盛。
仁王雅治不知何时溜到了柳生比吕士身旁，嘴角噙着一丝狡黠的笑意，甚至刻意模仿着搭档推眼镜的动作，语气轻佻：“噗哩~副部长今天火力全开啊，感觉空气都要烧起来了。”
柳生比吕士无奈地瞥了一眼身旁恶作剧的挚友，镜片后的目光冷静依旧：“与其关注副部长的状态，不如专注于提升你自己的回球质量，仁王君。”
他随即转向场边静静站立的神崎，微微颔首，语气平和，“神崎，欢迎回来。”
神崎凛只是以目光示意，算是回应。他的视线越过喧嚣的球场，落在了那个正在独自进行基础练习的身影上——部长幸村精市。
土黄色的正选外套随意地披在肩上，随着他优雅而从容的动作轻轻摆动。
他的每一个挥拍、每一次脚步移动都显得举重若轻，然而那看似平和的回球，却总能精准无比地压在边线最极限的位置，带着一种内敛的、却不容置疑的威力。
似乎是感应到了注视，幸村停下了练习，转身望来，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但那紫蓝色的眼眸中，却蕴含着深海般平静而强大的力量。
“感觉如何，神崎？时差调整得差不多了吗？”
“嗯，差不多了。”神崎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的脆响，“需要尽快找回场地的节奏感。”
幸村的微笑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却又蕴含着绝对的自信：“不必过于心急。全国大赛的舞台，需要你以最佳状态贡献的力量。”
他的话语很轻，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就在这时，切原一记角度刁钻、力量狂暴的抽击直接得分，他兴奋地挥舞着拳头，脸上洋溢着属于少年的张扬与得意：“看见没！这就是立海大王牌的实力！哈哈哈哈！”
“切原赤也！”真田的怒吼如同惊雷般即刻炸响，“得意忘形！基础不牢，再华丽的技巧也是空中楼阁！二十圈！立刻！马上！”
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哀嚎一声，却不敢有丝毫迟疑，认命地转身跑向了环绕球场的跑道。
旁边的丸井文太吹破了一个巨大的泡泡糖，“啪”地一声轻响，粘在了脸上，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清理，一边对着身旁的胡狼桑原窃笑：“看吧，赤也又要和跑道进行‘亲密接触’了。”
杰克桑原憨厚地点点头，抹了把脸上的汗：“他一直都这么充满活力啊。”
这熟悉而紧绷的日常景象，正是立海大备战全国大赛最真实的缩影。
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每一次挥拍都倾注全力，空气中弥漫着对胜利的渴望和对自身极限的挑战。
神崎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内心却与这表面的沸腾隔着一层微妙的距离。
他见识了更广阔的职业网球世界，与那些为了生存和排名而战的球员交手，眼前的全国大赛，在他心中激起的波澜远不如队友们那般汹涌。
关东十六连霸？全国两连霸？这些名号固然响亮，但对他而言，更像是必须完成的任务，是立海大网球部既定道路上的必然节点。
他的实力，在经历了海外淬炼后，早已悄然跃升到一个新的层次，眼前这些在全国范围内被津津乐道的对手，在他心中，或许并无法构成真正的威胁。
他的目光深处，是一种基于绝对实力差距而产生的、近乎漠然的平静。
完成立海大的三连霸，是责任，是义务，是通往更遥远目标的必经之路，但过程本身，在他眼中，似乎已缺乏足够的悬念和挑战性。
这种心态，与他离队训练前已截然不同。
…
数日后，全国大赛的抽签仪式在立海大附属中学宽敞的礼堂内举行。各校的精英们陆续抵达，不同颜色的队服逐渐填满了礼堂的空间，像是一块块移动的色斑，汇聚成一片暗流涌动的图景。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目光交错间，是审视，是估量，是毫不掩饰的战意。
冰帝学园的到来依旧引人注目。迹部景吾走在最前方，步履从容，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