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书库
会员书架
首页 >都市重生 >走出小西山 > 第167章 岳父去世策划灵前赎罪忏悔 三年钉子户最后一个被拔出

第167章 岳父去世策划灵前赎罪忏悔 三年钉子户最后一个被拔出(1 / 2)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随着中央不断加大反腐倡廉力度,省文化厅要求全省各专业文艺团体搞一台“廉政晚会”,参加省汇演之后选拔优秀节目,进京参加中纪委举行的汇演。

和以往一样,万寿严密封锁消息,让彭成万创作小戏《槐树与柳树》。剧团已经开始排练,万寿煞有介事地召集编剧进行动员。他说:“创作廉政晚会小品小戏,我们公平竞争,谁的作品好用谁的,”倒打一耙,“有人说我戴有色眼镜,你的机会来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万寿指鹿为马。他打好了如意算盘,先把其他编剧提前贬成骡子,怎么溜也成不了马。

和以往一样,我不放弃任何机会。那一年我回小西山,已经当了盐场村委会书记的太友大哥,和我说起他的一项政绩,被我储存进素材库。副市长吴明熹来盐场村搞调研,太友大哥向他反映学校教具陈旧问题。自从一九五二年盐场小学建立,这些桌椅板凳再没换过,承载了几代盐场学生的教育和修身,上面墨迹斑斑刻痕累累。吴市长爽快地批示,为盐场小学更换全部教具,问题解决。副市长在大哥家吃午饭,只让大嫂做酸菜汤,烀苞米饼子。吃完饭,副市长把吃剩的苞米饼子带走,还有那只盛酸菜汤的大碗。一个星期后,有关部门为盐场学校全部更换崭新的桌椅和所有教具。我汇报完素材,大家意见不一。有的说把市长塑造成归国华侨,有的说市长弟弟是腐败的乡镇干部,有的说市长带了情人下乡,为了藏匿转移赃物。我从来不听所谓专家意见,按自己构思写出小戏《碗》。

面对商人行贿价值连城的文物金碗,市长龚海山犹豫不决。他下乡看望当年上山下乡时的房东,大娘给他做酸菜汤和苞米饼子。临行前,大娘赠送当年救他性命的大海碗,他感慨万千:不装满老百姓的饭碗,必将打碎自己的饭碗。

和我预想的一样,在剧本研讨会上,小戏《碗》被专家们砸得粉碎。“槐树与柳树”排练结束,几次都没通过市里审查。虽然注射多剂强心剂,没有任何起死回生的可能。距离省汇演的时间一天天临近,话剧团只得排练小戏《碗》。

《碗》参加省里汇演,在十几个剧目中脱颖而出,被选送到中纪委参加“廉政汇演”,获得舞台戏一等奖。半人高的奖杯,放在剧团荣誉室玻璃橱柜里。

《碗》首场演出之前,剧团才通知我参加观摩。他们给我的报酬,是区区五百元钱。而劳民伤财的彭成万,却获得一千元钱的润笔费。那次召集日,万寿对我和黎立说:“局里给你俩一次机会,在三个月之内,创作京剧剧本《断肢再植》。京剧团等米下锅等剧本排练,要抓紧时间。”

京剧团从南山大庙搬到民生街,成立宏济大舞台,更名为京剧院。剧团成立于一九四九年四月。建团五十年来,在演出传统剧目的同时,创作、改编、演出了《甘宁百骑劫魏营》、《汾水之战》、《松骨峰》、《合家欢》、《粱山恨》、《百花公主》等古代、现代剧目,《九江口》、《白蛇传》等保留剧目成为经常演出的艺术精品,拥有一批表演艺术家和专业创作人才。剧团自有创作、排练演出计划,编剧老铁为演员量身定做。我不是科班出身,再说京剧团根本不用外来剧本。只要有急功近利的创作机会,都被万寿压下来,由彭成万垄断。有这等好事,彭成万写不成宁肯扔了喂狗,也轮不到我名下。我的剧本《满地黄金》,已经获得“全国戏剧文学一等奖”、|“剧作家杂志全国征文大型剧本一等奖”,并且在杂志上发表,不表彰不宣传不排练,还让我和黎立写什么京剧。

我打电话问老铁,他说:“无稽之谈,根本没有的事。京剧团连后年的剧本和排练计划都做完了,万寿主要给你出难题。你不写,他说你不会写剧本不胜任编剧工作。你写了京剧团不用,也说你写的剧本不行,目的是将你逼出创作室。就算写出好剧本,除非京剧团非用不可,否则也是白写。万寿为什么让你和黎立合作?就是制造你俩之间的矛盾,将两只蚂蚱栓在一条死亡线上。”

我早看透“两万”的阴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黎立应该不言自明。他被电视台某综艺节目借用当编导,我给他打电话,他连说是好事,让我别着急,抽时间一起“碰一碰”。“碰”就是商量策划,也是白忙的代名词。

我明明知道是陷阱,也得闭着眼睛往里面跳。复杂的问题没有简单的办法。不义而强,其毙必速。不和他们硬碰硬,永远出不了头。我豁出去,破釜沉舟以身试探,倒要看看“墙”多厚,水多深,“圈子”多牢固。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他们能把小阴谋小把戏小伎俩玩到什么程度,正义能否战胜邪恶。

万寿以为我会打退堂鼓,没想到欣然接受,讪讪地说:“别以为你什么都能写……”我搜集人物资料,认真钻研解读京剧剧本,精心结构设计。

我多次打电话,黎立都说忙,仍让我等他电话一起“碰”。一晃两个月过去,我连黎立的面都没见到,更别说“碰”。彭成万来电话,向我传授京剧创作秘笈,故事单线条比话剧好写,因此把机会让给你俩。万寿让即将退休的“三级老”,做我的京剧启蒙老师。一次研讨会,“三级老”一个剧本读了两天才到一半。

老局长说:“从中间拿下两场再接上,还省不少事。”他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他当初被下放到剧团不被接纳,荣主任以搜集资料为由才刀下留人。他想在退休之前评上副高职称,听了消息之后受宠若惊,乐颠颠地来天津街辅导学生。

“三级老”一进大墙内差点儿被熏背了气,捂着鼻子踉踉跄跄地进到小屋里。他一番关公战秦琼驴唇不对马嘴的辅导,我还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万寿天天打电话催促,说:“京剧团天天催要剧本。”黎立曾经一天几次找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打电话不接找他不见。也许剁掉了命根子再植,手术尚未恢复,抑或手术失败被老婆扫地出门。万寿下了最后通牒:“你们俩到单位,汇报剧本完成情况。”黎立来电话,说:“我去省电视台参加台庆,你替我向万寿请假。”他耽误了时间还让万寿朝我一个人发火,也可谓机关算尽。

我不能再等了,和当初写《满地黄金》一样照葫芦画瓢。剧本完成之后,我也和以前一样,在编剧属名上,把黎立的名字属在前面,等他过目碰过之后,一起送给万寿。如果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更好,不是机会也让“两万”的阴谋落空。没等动笔,万寿来电话:“黎立已经写完了两场剧本交上来,你写没写?”

谁给糖多跟谁走。我马上给黎立打电话,痛斥他背信弃义,他连连陪礼道歉。黎立想造成董太锋不会写京剧、抢头功调进电视台、失败还有退路的局面。万寿看过他的剧本狠狠摔到地上:“你写这样的剧本,够个专业编剧资格吗?”

电视台调人非常谨慎,需要履行复杂程序,要有几个担保人。黎立调到电视台虽然不比距离火星更遥远,起码得熬到登月机会。他机关算尽弄巧成拙,处境更加艰难。这回该他着急了,又是请我喝酒又是许诺,以后当制片人让我当编剧:“我俩把这件事情做成后,我介绍你到电视台担任栏目撰稿人。”

他捅了我一刀,再剜我的肉补我的伤。他把我推进井里,扔块大石头再埋土。当我遍体鳞伤奄奄一息露出脑袋,他再出现在井沿上,垂下一根朽烂的绳子搭救。他被我拒绝之后恼羞成怒,以我为原型塑造一个饕餮之徒,吃了朋友家的饺子还借走了酱油。他也觉得过份,给我提供一个无法完成的机会送个空人情。

我是干成一具空壳的石棱子螃蟹,淋点水顷刻间满血复活,真把那件事情做成了。黎立找万寿算账,说他“是大街上摆样子的模型钟,坐火车乘飞机净误事”。假如他真心与我合作,早已破墙而出。他总怕我走到他前面,浪费许多机会。黎立不写也有生路,我不写只有绝路一条。与其说写《断肢再植》,不如说“两万”和黎立都想把我断掉。这是一出现代版的《连环套》,环上加环套上加套。

我和黎立还是同事,也没达到反目为仇的地步。万寿的“一箭三雕”射空两箭,只剩下把我挤走这一“雕”,必须在他放箭之前写出初稿。我厚积薄发,三天写完京剧《断肢再植》剧本,先送给老铁看。老铁说:“你初写京剧剧本,非常了得。但是,万寿不是为剧团提供剧本更不是为了推你,而是拿了剧本大作文章把你搞掉,给不给他仍要要三思而行。”我骑虎难下,还得把剧本送给万寿。果然,他马不停蹄,把剧本分别送到局里、京剧团、各位专家。

让万寿万万没想到的是,剧本受到一致好评,自己被套住。他似乎被我的执着而感动,说:“小董头发都白了,不抗折腾了。”我想说:你为什么伤天害理恶毒排外,维护小圈子推崇彭成万?不怕“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我看见剧本背面几页纸满满地写着字,字体各有不同。我说:“我看看专家意见。”他什么没说,将剧本锁进抽屉。我想就此结束,又一想,起码得有个解释。仿佛断肢再植失败,万寿再不提剧本一个字。我给他打电话问情况,他不是开会就是有别的事情。我去单位堵他,他在屋里闭门不出忍饥憋尿。

在荣主任时代,创作室是个人人羡慕的大家庭,万寿接任后成了一盘散沙。他不是凝聚者也不是破坏者,全部目的和意义,只想变成“咱家的乐园”。

这引起我的好奇心,非要看看剧本后面写的什么。单位搬进南石道街艺术大厦,晚上我到单位,略施雕虫焦急进入主任办公室。我钻到写字台求疵,都是对剧本的肯定和对作者的褒奖。我把剧本放回原处,轻轻锁好门下楼,在保安眼皮底下溜出去。

在回去路上,我连连摇头叹气,感慨万千。有的人确实什么正事不干、什么干不了,只会拆别人的台。用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去做点正事好事,也不枉为人一世。有些人生物体进化得非常完美,人格却进化得一败涂地。女儿用我《过》剧中的一句台词安慰我:“先有王八后有蛋,没有王八哪有王八蛋!”

“断肢再植”被万寿推荐给“圈内”某编剧,改编成单本电视剧荣获大奖。剧本又展转到一个秃鹫拣尸渣般的“心机委琐男”手里,只把“京”字改成“评”字。他竟拉我一起去开研讨会为他美言,“评”也随秃鹫一起升天了。

岳父经常自豪地说:“我不行了往医院里面一躺,打针吃药少遭罪。”现在,他已经病入膏肓,住院却成了奢望。刘萤让爸爸住院,姐姐坚决反对:“董太锋住了这么多年,让他伺候!”我说:“我可以伺候,但是不能治病。”

她血口喷人:“我爸有病和你有直接关系,你想把我爸推出去不管?”大妈帮腔:“闺女开药房,老丈人把闺女女婿招来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岳父癌细胞扩散,医生让立刻住院,他自己更想住院。怕轮班伺候麻烦,子女极力阻挠。岳父想刘绣,她人间消失一样不回来。每当外面门响,岳父马上抬头往外看。别的药不管用,刘萤偷偷带回罂粟壳熬水,让爸爸喝了暂时止疼。

大妈见我不搬走,声泪俱下反复宣讲妹夫气死父亲的罪恶,逼他在灵前下跪。

姨姐已经淡忘此事,又被提醒,策划爸爸死后如何让我下跪,找什么理由让我偿命。我躲进厕所,楼上厕所堵了,粪水从我头顶上浇下来,如同才华横溢。

大妈趁热打铁,说:“你不赶快搬走,老头儿死后能躲过去吗?”她说自己曾经是单位党委委员,三句话不离党委。她推波助澜,让我立刻带老婆孩子搬进党委,晚饭前就能给房子。大家被煽动起来,赶紧帮收拾东西捆扎书籍稿子等,找车准备送我们全家去党委。我脑袋里面塞满了“党委”,快要爆开。

我没颓废没退缩没麻木,只是变得脆弱,一声“党委”能把我气个半死,没被折磨死也得被活活气死。刘萤发出警告:“你们把他逼急眼了,我可救不了你们。”她们可以不把我当回事,刘萤的话必须认真对待,放弃了“党委”。

那天,我和大妈在家里守护岳父。我看他眼睛发直,和大妈商量赶紧送到医院。她说:“不着急,十天八天没有事。”我没听她的,出去叫了出租车在墙外等候。我背着岳父,邻居在后面托着腿,出了大墙送到医院。刘萤在家里陪女儿,我一个人在医院里陪护一夜。第二天上午,岳父去世。我在小屋里为岳父布置灵位,点燃香烛,和刘萤接待前来吊唁的邻居和亲朋。姨姐连襟大妈柳叶眉刘绣和连襟萧晓,都不朝面,仿佛已经先岳父而去了。刘萤把女儿送到同学家,晚上,我俩坐在厨房里,为岳父通宵守灵。第三天火化,柳叶眉颐指气使地摆开家庭主妇架势,才知道任何东西都没准备。我刚要说话,她说:“你靠边站,让萧晓一手处理。”萧晓已经喝完了半箱啤酒,正在小屋里醉眼蒙胧地看足球比赛。

到了关键时刻,刘绣带来一群人救世主般降临,没有鱼、鸡、虾、豆腐也做不成祭品。送葬的人们陆续到了,在大墙内外挤成一团,没有车辆还能步行?

剧团黄青松考我一则字谜“十三人”,说:“文化局没人猜出谜底。”

这狗屁字谜纯属屁臊寡淡,我马上说是来不及的“及”。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对我传授如何能被人刮目相看的秘笈。一次剧团临时接到演出任务,要车没车要人没人,团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黄青松轻松地打个电话,顷刻间开来两卡车武警,解决了燃眉之急。原来他事先知道今天用人用车,请人喝酒,让车辆和武警在附近埋伏。从此后没人敢轻视老黄,视他为能人,我很受启发。

在岳父病重期间,我和刘萤做好了分工,她负责联系车辆,我负责有关丧葬的一切事情。我经过父亲和爷爷的葬礼,对丧葬这套程序早已经轻车熟路。

我还不能主动出头,否则会被认为一是“抢孝帽子戴”,再是想以此开脱“气死我爸”的罪责,试图免除跪灵的严惩,更有霸占房子不可告人之目的。

正在柳叶眉束手无策之时,我从小屋里搬出香烛、冥币等,所有丧葬用品一应俱全。我给小商贩打电话,送来祭品原料。我取出黑纱分发给众人,一辆大客车和两辆面包车开到大墙外。我事先和殡仪馆联系,丧事按部就班进行。

我安排大家依次上车去往医院告别,再随灵车去殡仪馆。葬礼结束,我将客人们带到定好的饭店。为了辟邪,柳叶眉和大妈都穿了件大红毛衣,把丧事当成喜事办。柳叶眉贪天功为己有,梳个飞机头蜻蜓点水般应酬,背个小挎包前后悠后摆,满面春风里外张罗。他让人把饭菜打包,让我们一家三口回去看家。

我早已经做好了应对在灵前下跪忏悔的准备,结果人一死都做了鸟兽散。大妈把东西搬走,再没人随时进来出去,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动迁办去别处拆迁,暂时撤离天津街。没人管我们这些“钉子户”,想屈服投降都成了奢望。

刘萤看我彻夜接水太辛苦,联系“天百”对面药房“夜卖点”接水。我提着两只四十斤装的塑料桶,往来如飞。家里有了空间,大缸和小碗全被我盛满了水。我让女儿守门,被售货员关在屋里。当务之急,是彻底解决水的问题。

每天半夜三更,我都在大墙内顺藤摸瓜,寻找水龙头总阀门,一直未果。我来到大墙外确定位置,在墙角一处窨井里,终于发现总阀门开关。我钻进窨井里面忙了半天,不用专业工具休想打开阀门。我白天采点,晚上弄开工具库,找到一根如同撬杠般的扳手。我迫不及待地钻进窨井里面,轻而易举打开阀门。

我出了窨井盖好盖子,听见墙内传来“哗哗”的水流冲击声。我回到大墙内将水龙头关闭,再将工具送回原处。怕事情败露,我不动声色,仍让老人们将空水桶放在门口,半夜三更一一接满,提到各家门口。附近一座旧楼发生火灾,消防队虽然及时赶到,因消防车进不去、进去了又找不到消防接口,烧死老老少少八口人,浓烈的焦肉味儿直往鼻子里面呛。大墙内全是木头等易燃物品,“钉子户”们生活在火山口上,一旦发生火灾,后果只可想像成一堆堆碳状物。

我将住户遗弃的大缸和坛坛罐罐清理出来,一一装满水摆在各处,以备急需。

那天晚上,老徐大叔家楼下杂物被人扔了烟头起火,老两口和一个残疾儿子困在楼上。“钉子户”们都是老弱病残风烛残年,面对越来越猛的火势束手无策。

当消防队员在墙外用高压水枪隔山打牛,我已经将火彻底浇灭。

冬去春来,不知不觉又到了夏天,动迁仍杳无音信。墙外的小商贩们把墙内当成垃圾场,每天抛进大量腐烂水果、牡蛎壳、臭鱼烂虾、碎皮烂肉等垃圾。没等进入伏里,大墙内臭气熏天,苍蝇遮天蔽日。为了遮挡垃圾,我在墙内上空架起一层木板。楼上老梅家埋怨,说耗子顺木板跑到他家楼上。

我白天架好木板,他们晚上掀翻。我不厌其烦地架,他们不厌其烦地掀。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